一声,霍去病将灌满鲜血的头盔扔在地上。
刘建军对长秋宫的进攻,可谓金鼓震天,声势浩大,结果只是佯攻,根本就
没几个人。
他带着长水军的精骑突袭凉风殿,却只扑了个空,刘建早已移驾北宫。紧接
着复道失火,两宫震荡。金蜜镝看破刘建军佯攻的虚实之后,一改稳健的作风,
羽林、期门诸军尽出,狂飙突进,一举夺回玄武门,并且与被困在平朔殿的隶徒
联络上,合兵一处。
刘建军的主力已经移往北宫,此时两军隔着两宫之间的广场遥遥对峙。洛都
城内,通连南北二宫的复道长近七里,除去宫内的引桥,两宫的距离四里有余,
此时双方各自前出一里布阵,两阵之间相隔两里,视力差一些的,连对方的人影
都看不清楚。
霍去病单骑立在阵前,他扔下头盔,解下创痕累累的铁甲,接着是被鲜血浸
透的锦袍,衣内御寒的狐皮褂,贴身的布衣……裸露出精悍的上身。他胸前被利
箭射中,箭矢已经拔去,留下一个酒盅大的伤口,兀自渗血。
风雪卷过,霍去病纹丝不动,他只穿着一条血红的纨裤,精赤着上身骑在马
上。他身型矫健,肩宽腰窄,从后面看来,如同一个倒三角,结实的肌肉犹如钢
铸,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
扔下甲衣,霍去病没有换上新甲,而是拿过一只皮囊,将凉水兜头浇下。然
后抄起一条布巾,在两军阵前慢条斯理地擦去身上的血迹、汗水、烟尘……
对面的刘建军悍然打出天子旗,被吕奉先斩断的旗杆被重新接过,还有些摇
摇欲坠。此时旗下的御驾只是一辆空车。苍鹭所乘的轻车位于御驾之前,他一手
扶轼,一手握着铁如意,立在伞盖下,静静观察对手的布阵。
在他身前,三千军士在北宫朱雀门前摆成一个偃月阵。最初被刘建收买的中
垒、虎贲、步兵诸军连番血战,早已经被打残,眼下全部加起来,能够上阵的还
不到八百人。三名北军校尉中,刘箕、刘子骏被杀,仅存的步兵校尉刘荣为流矢
所伤,此时以新任的虎贲校尉陈升为主将,带领残兵聚在旗下,作为中军。两支
来自晴州的佣兵团也被置在阵前。相比之下,这两支佣兵团一直没有经历恶战,
反而趁着宫中的混乱大发横财,不但人马齐全,士气也最足。
因为吕忠遇刺,而选择归附刘建的越骑军本是汉军最精锐的骑兵,但在阿阁
与吕氏乱军血战连场,伤亡惨重,眼下还能够作战尚不足百骑,不得不与唯一编
制还算完整的屯骑军合编一处,被布置在战场右翼。在这种大范围的战场上,骑
兵是用来迂回和包抄的不二之选,也是苍鹭此战决胜的杀手镧。
越骑和屯骑两军原本的主将分别是吕忠、吕让,此时两人的首级都在宫门外
挂着。刘建多次暗示,想派心腹掌管两军,但苍鹭置若罔闻,最终也没有安排主
将,而是由他亲自指挥。
左翼则是刘建召募的门客家奴等一批乌合之众,这一支人数最多,论数量几
乎占了刘建军的一半,但战斗力与北军精锐相比,不啻于云泥之别。这会儿能够
拉出来老实布成阵列,已经很对得起砸下大笔赏金的刘建了。
苍鹭同样没有指望这批芜杂之众的战斗力,让他们上阵,无非是充个人数而
已。至于主将,则如刘建所愿,指派了他的心腹魏疾。
对面列出的阵型让苍鹭很不舒服,他们没有拉开战线,而是羽林天军在前,
隶徒在后,摆出一个锋矢阵型。
在苍鹭看来,把两支完全不同的兵力强拧在一处,又摆出这种阵型,完全是
在瞎胡闹。一旦前军受阻,后军进退两难,不用打就会自乱阵脚。况且后面的隶
徒还不是什么正规军,装备都不齐,连披甲的都没有几个,自己只要派出屯骑军
袭扰,一轮骑射,就能让他们崩溃。
对手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自己本来应该觉得庆幸,可苍鹭心里始终有些不
妥当——自己的对手可不是什么新丁,而是车骑将军金蜜镝。他难道不知道这种
阵型就是个笑话?即便羽林天军战斗力更在越骑军之上,一举击穿自己的中军,
那又如何?自己背后可是北宫的城楼,羽林天军真杀到城下,难道还能把城墙撞
塌?最终的结局只会碰壁而还,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既然阁下求死,不妨送汝一程。苍鹭计较已定,不再犹豫,举起铁如意,往
鼓上重重一击。
陈升拔出长剑,往前一指,「出战!」
虎贲军的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