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阵中驶出,步卒紧随其后,缓缓往对手逼去。
霍去病擦干坐骑身上的汗水,然后丢下布巾,拔起插在地上的长矛,双膝一
夹马腹,跃马而出,振臂呼道:「破敌!」
「破敌!」
近千名羽林天军同时催动战马,蹄声犹如雷霆,震彻天地。
金蜜镝并没有在留在阵后观望,而是与长秋宫的期门武士一道披挂上阵,紧
跟在羽林天军之后,位于隶徒之前。己方布阵的不足他比苍鹭更清楚,他选择锋
矢阵型的原因只有三个字:不得已。
假如有选择,金蜜镝肯定会摆出堂皇之阵,在攻守中耐心地寻找机会,以最
稳妥的方式击败对手。但就像他夺回玄武门后,不等军士休息,就立即出兵决战
一样,他此时已经没有选择。
试想两军鏊战之际,两宫同时下诏,甚至皇后的凤驾直接出现在刘建军中,
下诏讨逆,不说己方会不会军心涣散,兵无斗志,金蜜镝自己都只能自缚认命。
所以他只能摆出锋矢阵型,以最猛烈的姿态,在时间全力出击,速战速
决,免得夜长梦多。
两军虽然都已经苦战多时,一旦交锋,仍然悍勇无比。两支军队的前锋狠狠
撞在一起,刹那间血肉横飞。霍去病一马当先,闯入敌阵,他转动长矛,右手握
住矛尾,左手按住枪杆,一记斜刺推出,锋利的长矛从战车的驭马左眼刺入,透
颅而过,从它右眼钻出。
驭马轰然倒地,疾驰的战车立刻侧横过来。战车上三名甲士一人执辔,另两
人挥戈朝霍去病攒刺,可霍去病已经拔出长矛,头也不回地往后杀去。
苍鹭的击鼓声突然一变,变得刚劲而峻急。右翼的屯骑军闻声出阵,他们催
动坐骑,先是小跑,然后速度逐渐加快,最后狂奔起来。
屯骑军没有选择与兵强马壮的羽林军一较高下,而是在战场上划了个弧形,
绕到羽林天军背后,兵锋所指,正是位于两军之间的金蜜镝。
战场位于两宫之间,地势开阔,苍鹭又有意压住鼓点,让中军放缓速度。仅
仅是速度的变化,金蜜镝选择锋矢阵型的弱点和恶果便暴露无遗——羽林天军的
骑兵高速冲刺,而后军的隶徒全是步卒,虽然有金蜜镝亲率的中军居中维系,但
两军仍不可避免的越拉越开,直到暴露出致命的空当。
长水军的胡骑在金蜜镝两侧游弋,充作护卫,见屯骑军扑来,他们远远便张
开角弓,不射人,专射马。金蜜镝的中军则开始加速,在发现露出空当之后,金
蜜镝没有再试图用手中微薄的兵力进行补救,而是果断地抛弃了后军。
陈升手心里全是汗水,他属于天子近臣一系,也是最早遭到吕氏攻讦,被迫
去职的倒霉鬼。天子驾崩,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没指望了,谁知入宫吊祭时,正逢
江都王太子起事,自己被困宫中。在乱军胁迫之下,陈升半推半就向刘建效忠。
结果阴差阳错,反倒成了从龙的功臣。更因为他曾经担任过射声校尉,论起
军中资历的深厚,在刘建招揽的臣属中数一数二。一番风云际会,一个不起眼的
去职罪臣,竟然成了新君倚重的主军重将……人生的波谲云诡,真不知从何说起。
更让陈升没想到的是,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与车骑将军金蜜镝刀兵相见,
而此时向自己杀来的,竟然是霍家人——自己担任书佐时,偶尔遇到霍大将军,
都只能退避道旁,望尘舞拜。即便担任射声校尉,也是膝行见礼,连做梦都没想
过,有一天会与霍大将军为敌。
眼看着霍去病越逼越近,陈升心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久闻霍少将军英雄无
双,今日一见,果然人中之龙。他双手持矛,口中咬着一柄短刀,仿佛是从血海
中杀出的一样,精赤的上身洒满鲜血,跨下的坐骑也是浑身浴血,奔驰间,在雪
地上洒下大片大片的血花。
由中垒、步兵、虎贲组成的中军最早投入战场,连日来无阵不与,虽然是汉
军精锐,极耐苦战,但已经是久战之余的疲蔽之师,更慑于霍氏在军中的威名,
几乎无人敢撄其锋芒。一开始还有人上前阻拦,但霍去病连斩数敌,余下的纷纷
退避——甚至都没人朝他放箭。虽然霍去病已经深入阵中,放箭容易误伤己军,
可连他的坐骑也毫发无损,这已经不是运气能解释的了。
眼看霍去病离自己只剩十余丈,陈升觉得自己手都在抖,他鼓起最后一丝勇
气,挥剑叫道:「步兵军!列盾阵!」
虽然一片慌乱,汉军依然令行禁止。步卒举起盾牌,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