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屋里。屋里顿时“哐啷当”一阵乱响,紧跟着是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是屠狗兴的声音!我把手里的水枪一丢,大叫一声:“快逃!”第一个冲出了竹林。我头也不回地朝着五灵寺那边跑,身后传来了一个孩子的惨叫,不知道是小弟被抓了还是阿银被抓了。
跑进五灵寺,我已经站不住了,像滩稀泥似的,一下子就软到了地上。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人影闯进来,是小弟!他向我跑过来,一边喘气一边对我说,阿银被抓了。我说屠狗兴没追来吧,他说不知道,没看身后。我说那我们赶紧躲到大佛的后面去。我拖着小弟,把他拉进了大佛的后面。在后面的一个破蒲团上蹲下来,我们都屏住了呼吸,听着寺庙门外的声音。已经敲过了晚钟,大和尚应该不会进来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庙门外面,除了有个女人走过,就没有其他人了,听那女人的声音好象是阿妙婶,她跟大和尚说了几句话,又走远了。
我看见屋顶的那片天窗渐渐暗下来,拉了拉小弟的手,叫小弟起来,小弟说站不起来了,我说怎么啦,他说脚抽筋了。我俯下身帮他揉了揉。揉了好一阵,他的脚才活络过来。
我扶着小弟出了庙门,外面已经快黑了,我说我们快点走吧,家里该吃饭了。小弟说,阿妈肯定发现我们跑去玩了,她要打死我们的。我说不管了,先回家再说。
从五灵寺到家还有好一段路,小弟不能跑,只能慢慢走着。走过池塘边时,我看到有个人正坐在池塘边抽烟,走近看,竟然是屠狗兴,他也看到了我们,说你们还不快回去啊,你妈要哭死了!我们赶忙加快脚步。
走到家,家里没亮灯,母亲正在坐在门口,不过没哭,她看到我们过来,说快去吃饭吧,菜都凉了。我问舅舅他们呢,母亲突然提高了声音,说你管他们做什么!说完,她哭了。
有点起风了,我打算再拍一张就走,可是取景器里的黄牛突然跑了起来,绕着圈子跑。也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摸出手机,我看到灰色的屏幕上有个134的号码在跳动,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一个男人的声音钻了进来。
“夏和,在哪里?”
“在——”我看了看四周,四周只有稻田,我不知道该告诉他在哪里,索性笼统地跟他说:“在曹东这边。”
“曹东?”他停了一会儿“那你来信用社这边吧。”
“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了。再次翻看了下刚才的号码,有点熟悉,可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牛似乎跑个没完了,它在我接电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跑。风更大了,吹得耳朵发冷。收拾好相机和三脚架,我向着前面的那条水泥路走去。稻田里的稻茬已经很干,踩在上面“嗦嗦”作响。有几只麻雀跳来跳去,在稻茬间吃谷子,我走过去时,它们纷纷唧唧喳喳地窜起,飞到了不远处的稻草堆上。
去信用社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公路那边过去,一条是走学校那边,我选择了学校那边。路上人很少,两边的门都关着,风吹得阳台上的衣服来回晃荡着,有一件红色的内衣挂到了阳台外面的电线上,不仔细看,很像旁边的那些红灯笼。经过学校时,有几个小孩正拍着篮球从里面出来,他们只穿着短袖,大衣和毛衣在手上拎着。他们身后是校训:厚德载物,教书育人。这八个字,我读书的时候,还是泡末做的,现在已改成了铜字了。
“夏和,你过来,帮老师一个忙。”团支书赵老师在校门口朝我招手,我赶忙跑过去。“你来,帮我把这几个字贴上去。”赵老师指了指地上几个斗大的塑料字,又指了指我头顶上的那一根梁子。“老师,好象太高了,我够不到,有没有梯子啊?”我用手够了下,还差半支手。“梯子啊,”赵老师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好象办公楼里有一把,我去拿,你看着字,别让人拿走了。”赵老师转身走了。我拿起最上面的那个“厚”字,字很轻,边缘上有些焦,显然是用火烫过的。透过“厚”字里面的镂空处,我看到远处有个黄色的身影。放下字,再细看那个身影,好象是思燕。
“梯子来了,你爬上去吧。”赵老师把梯子架到了梁子上,又用手按了按。我放下书包,顺着梯子爬到了梁子旁边,这时能看清楚是思燕了,她正拿着一把扫帚,一点点地打扫包干区。
“你先贴这个字。”赵老师把“厚”字递给了我。我接过来贴到了面前的梁上,思燕的对面好象还有一个人,不过那人不高,埋在那排冬青后面,看不清脸。“贴住了吗?”赵老师问。“贴住了。”我说。“好,那再把这个字贴上,记得稍微隔开点,不要太紧!”赵老师又把“德”字递了过来。突然,一直埋在冬青后面的那个人跳起来,朝思燕扔了一把什么东西,好象是叶子。思燕似乎骂了句什么,隔得太远,没听清,不过她笑了!她也从地上抓了刚刚扫拢的东西扔了过去,那人很灵活,躲开了,是他!这次我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是隔壁班的那个家伙,他早上刚被校长拉到台上批斗过,说他理四六分的头,穿牛皮鞋,简直就是流氓阿飞,思燕怎么会跟他认识!
“夏和,别发愣,快贴啊!”赵老师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