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开,房东只好叫了撬锁的人。撬锁的用遍了随身带的工具,还是没用,最后他问保安有没有锤子,保安又问我,我想起自己的厨房里有一把,就拿出来借给他。撬锁的对房东说要砸锁,房东说砸吧,撬锁的就开始砸了。还是锤子管用,没砸几下,门就开了。不过大家都没进去,因为房间里有一股很浓的霉味。等霉味消散了一些,保安率先捂着鼻子进去,但马上又冲了出来,他有点颤抖,好一会儿才说:“死人了!”听他说完,我跟房东还有撬锁的也跑了进去。房间里的门都被卸掉放到了地上,所有墙壁上都写满了字,篆隶楷行草,与外面堆着的那些纸片一样,不过都是成篇的东西,其中有两篇我认识:兰亭序和祭侄文稿。尸体在主卧室里,一个女人,吊在吊扇上,脸上黑漆漆的,看不清具体面目,身上是一件布满黑色圆点的连衣裙,指甲也是黑色的,那个女人!她的头发都没了,不过很快就找到了,它们被绑在一根大木条上,木条是装修时常用的那种,还有我的脸盆,里面的墨水还有半盆,看来墙上的字是用它们写的。房东在忙着报警,撬锁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工具还留在门口。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来看,是短信,小叶发给的,彩信,主题上写着:交河故城。
“瑞安,一张!”我把钱丢在那个小凹槽里,马上,一只白净的手伸过来,抓着那张二十元的边角,将它抽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一张标着“温州—瑞安”的车票滑进了小凹槽。我用中指和大拇指捻起了那张车票。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有个中年男人在注视着我,他在看我的兰花指?
穿过空空无人的安检,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先是鼻子闻到了浓浓的泡面味;接着耳朵,男人、女人、小孩子、老人,带着各个地方口音的声音汇成了一道无形的洪流,汹涌而至;眼睛也不能幸免,与之相接的是一道道陌生的目光,灯光,如果与它们连成一条线,能织就一道网,而网口就落在瞳孔里;还有脸,吊扇带起的风正一阵一阵地在上面掠过,此时有显微镜的话,可以看到那些细细的绒毛会像江边的芦苇一样,向着一个方向倒伏。——很熟悉的听觉,视觉,还有感觉,有半个月没来了,车站大厅还是这副情景。上次来,还是送拉拉回瑞安的。也在这大厅里,拉拉说好了,不用送了,我说我送你上车就不送了,拉拉笑了,没说话。
我把票递给倚在栏杆上的检票员,她没接,摆了摆手——仍旧是白净的手,说短途车上检。我把票塞回兜里。兜里还有一串钥匙和几个硬币,手伸进去能感觉到它们坚硬的质感。拉拉说过,应该随时在兜里准备几个硬币,要不然当你准备要坐公交,而又没有硬币,就麻烦了。
跨出那片屋檐摊下的影子,能看到不远处的车子,我把相机的背包带往上提了提,向着那辆用绿色的行楷剪贴字标出“温州—瑞安”的车子走去。上车,果然有人在检票,我把票递过去“喀”一把小剪子在边缘上打了个小洞。我没有把票再塞回兜里,而是塞到了相机包旁边的那个小兜里。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还空着,我侧着身挤过一个正站着整理行李的女人——她很香,矮身,坐进了那个位置。座椅被阳光晒得很暖,背部和屁股与座椅刚接触一会儿,就能感到,有一阵暖烘烘的热气渗透过来。它们能穿过棉质外套,衬衫,皮肤,再到胸腔和腹部?
腹部?对了,好象拉拉又瘦了,上次见她,她的腹部还是有点鼓的,但后来发来的照片上却完全平伏了。
我掏出手机,编写了一条短信发给拉拉,告诉她我上车了。她没回,可能在忙吧。这时,她应该还在那个小阁楼里,坐在一张破皮小沙发上,检点着她四周的鞋子。阁楼很小,只有尽头的一个小窗有光透进来,而那条细长的光柱也顶多只能照到拉拉的脚,她会感到冷,虽然已是春天了。前天晚上,她跟我说,她脚上生的冻疮还没好——该死,忘了给她买冻疮药!
来不及了,车窗外的风景已开始晃动,车窗上的玻璃也轻微地哆嗦起来,但没持续多久,车子左拐,驶向了出口,略停一会儿,又左拐,上路了。旁边的位置还空着,这是上高速的车子,不会有人来坐了,我把相机包放在了上面。路上有些不平,车子连续几次晃动,想想不安全,又给它系上了安全带。系好,我拿出p4打算听会儿音乐。
苹果p4的音质真是没说的,阳光也很舒服,车子这时也不再晃动,它平稳地匀速行进,我的眼皮不自觉地下垂,把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地缩小缩小,最后变成了一条模糊的细线。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看到拉拉了,我可以小睡一会儿,再看一会儿报纸,报纸在相机包最外层的那个兜里,它被我叠成了一个四方形。拉拉喜欢四方形,她有串项链的吊坠就是四方形的。
司机好象把车载电视打开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穿过平沙落雁那几个时断时续的古琴调子,挤进耳朵。我睁开眼,果然是周星驰在在“嘎嘎”地笑,片子也很熟悉,是唐伯虎点秋香,前面的几个人都挺直了脖子,仰起了头,盯着那一块四四方方的屏幕,那样子很像一群警觉的鸵鸟。不过也有对这电影不感兴趣的,在我右手边的一个男孩子就一直低着头在发短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