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提起你的伤心事了,”白镜又换了坐姿,两条腿垂在床边,两只光裸的脚轻轻晃着。
“……没什么。”
“ishka。”
“嗯?”
“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为什么?”
ishka转动身体,让自己的脸正面对向白镜,“你觉得呢?”
白镜嘿嘿笑了一声,转而正色道:“如果一个人爱你,她什么都不会怕。”顿了顿又说,“你就是变成哥斯拉她都不怕。”
……这算什么比喻。ishka无语,但同时也有点儿想笑。面具下的嘴唇勾了勾。
“ishka。”白镜再一次轻声唤道。
“……又怎么了?”
“你不喜欢和我聊天吗?我觉得你对我总是爱答不理的。”白镜无辜地眨了眨眼,“你讨厌我?”
“没。我不喜欢说话。”
“为什么不喜欢说话?”
“……你为什么有那么多为什么?”
“因为你不说话,”白镜撇了下嘴角,“我很无聊。”
ishka不懂,这个人可是刚经历一场长达四个月的绑架,并且还有可能患上斯德哥尔摩,被那绑架犯哄骗,甚至诱奸。
——为什么能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出“无聊”这个词语?
“你被绑架了四个月,”ishka说道,“无聊?”
白镜还是那般,冲ishka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是啊,我被绑架了四个月,每天过得担惊受怕,虽然被你救了,可你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把我一个人晾在这儿,当我是空气,我不无聊还能怎么样。”
ishka想了想,一字一句对白镜解释:“那不叫‘无聊’,那叫‘无措’。”
白镜茫然地“啊”了一声,跟着嘟哝,抱歉,我的俄语不太好。
ishka更费解了,甚至坐直了身体打量起白镜。
照雇主所说,这个人应该是九岁左右就跟着母亲去了伊万诺沃投奔雇主,到今年二十四岁,他在伊万诺沃生活了十五年,十五年的时间都学不会这么简单的词语吗?
白镜仿佛看出ishka的疑惑,解释道:“我和你一样不爱说话,在家里也只用我家乡的母语和我养父交流,所以就……”
ishka藏在面具下的眉毛挑了挑,“我可没看出来你不爱说话。”
白镜咬着下嘴唇,冲ishka憨憨地笑笑。
人畜无害。ishka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词语。而他的经验也在提醒他,通常人畜无害分两种,一种是真的,一种是装的。ishka心里的天平偏向后者——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在经历绑架后还可以做到人畜无害,更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像一个淫乱的婊子一样和绑架自己的罪犯做爱,这已经不是斯德哥尔摩能说得通的。
——如果是装的。
ishka看着白镜,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人或许就是一只披着白兔皮的狐狸。
可是理由呢?他为什么要对着他装?
“人多的话。”白镜忽然轻声说道,“人多我就不爱说话了,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我去找stew,他会把你聊到自闭。”说着,ishka起身去外面找stew。
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身后的白镜正用什么眼神看他——意味深长的,戏弄一般的。真的像极一只狐狸。
等ishka带着stew回来,白镜已经睡着了,背对他们侧躺着,毛毯下的身体蜷缩起来,呼吸缓慢、冗长,偶尔皱下眉,似乎做了噩梦。
stew没好气道:“我好不容易睡着,ikhail·nikoev,你玩儿蛋去吧。”说完就走了。
……搞什么,出去回来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ishka没好气地瞪着床上的白镜,瞪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被这个人耍了,他坐回椅子上,又看了眼白镜的背影,发出一个烦躁的气音,扣上兜帽闭眼睡觉。
可怎么都睡不着,白镜人畜无害的模样像刻在他的脑袋里似的,怎都不肯散,以及轻轻患他名字的声音。
ishka,ishka,ishka……念经一般。
雇主派来的车队早已在停机坪等候,待舷梯放下,便有人拿着大衣迎上来为白镜披上。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伊万诺沃仍没走出上一个冬天,还是那么冷,冷得呼吸好像都会结冰,随便说两句话就能吐出大团的白气。今天又是个糟糕天气,天空阴沉沉的,可能随时会下雪。
立在一辆宾利旁边的司机打开后排车门,迎白镜上车。不见雇主的身影,stew跟ishka嘀咕,恐怕正在家里准备刑具什么的,打算好好问候一下被关在狗笼里的那家伙。
为确保万无一失,jas招呼ishka与白镜同乘一辆车,stew和snaky全副武装坐打头那辆,ickey带领其他人抬着狗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