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按住门,“咣”一声,白镜吓了一跳,回头惊恐地看着ishka。
“我、我想去洗手间。”
ishka反手指了指身后,“在那儿。”
“……谢谢。”
看着白镜进了洗手间,听到落锁的声音,ishka才打开这间起居室的门,冲坐在床上打牌的两个队友扬扬头打招呼,然后看向地上的狗笼子,那绑匪以一种局促的姿势待在笼子里,双手双脚被铁链捆住,嘴上还戴了一副口枷,他听见ishka进来,也感应到ishka紧迫的目光,但他只是抬眼轻蔑地扫了一眼。
狗笼是雇主特意准备的,很明显的羞辱。ishka清楚地记得那天雇主在说明这个狗笼子的用途时脸上的表情有多么兴奋。
对,兴奋。仿佛一个变态杀人狂。
【把那个狗杂种给我关在这里面,怎么送上飞机就怎么送到我面前。】
那时的ishka有一瞬的不舒服,说不上来,杀生不虐生?差不多吧。
ishka不在意那绑匪的轻蔑,坐到床边看队友打牌。大概几分钟之后,笼子里的绑匪忽然剧烈挣扎起来,瞪大一双眼睛盯着起居室的门,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白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ishka忙走过去用身体挡住他。
队友踹了下笼子,咒骂着让绑匪老实点儿。意外的,那绑匪真的就听话不再动了。ishka回头看绑匪,起居室内光线充足,他清楚地发现那人眼里有求救。不是给他的。他又去看白镜,但白镜已经转身走开了,他跟上去,白镜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背对他,瘦弱的身体仿佛怕冷一般紧紧蜷着。ishka拿来一条毛毯盖在白镜身上,他能感觉到白镜僵了一下,随即毛毯被拉高盖住脑袋,只有一撮茶色的卷发露在外面。须臾,一声闷闷的谢谢从毛毯下面传来,ishka回了句不客气便坐回椅子上。
剩下的时间里,ishka一直盯着床上的白镜,视线不错半分,脑袋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怎么觉得他们更像私奔?】
stew随口的猜测在这一刻竟有种应验意味。
真的是这样吗?ishka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他从没谈过恋爱,他十七岁就参军了,三年多的战场生活不仅让他的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状态,还因此毁了容——当时ishka所属的小队正搜查一处废弃化工厂,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家伙突然朝他们泼硫酸,打头的ishka就这么遭了殃,半边脸让那瓶硫酸毁了,连身上都有好几道烧伤痕迹,要不是当时戴着夜视镜,恐怕一只眼睛也会跟着瞎掉,这之后他选择退伍,经过一年的面部修复治疗才稍微好转,右半张脸上被留下两道扭曲的、深深沟壑一般的疤痕,从前英俊帅气的ishka再也回不去,变成了《歌剧魅影》的拉乌尔那样。
但心理上的创伤永远好不了,回不去的还有那个开朗健谈的ishka,他变得阴郁、消沉,成日为梦魇困扰,为毁容而自卑,成日待在家里不出门,房间里的窗帘总是紧紧遮住窗户,他连一丝光都不想看。
直到stew找上门,这个小学同学,请他加入“三文鱼”小队。某天执行任务的时候在,ishka在野外看见一具猫头鹰的白骨,他把头骨挑出来,带回家照着网上的教程加工,断断续续弄了半个月才做成一副还算像样的面具,跟着一直戴到现在,除非回家,除非独自一人待着,那面具就像长在他脸上一般,他从不摘下来。
所以,这样的ishka也彻底打消谈恋爱的念头,他怕吓着姑娘们,更怕姑娘们嫌弃他。不工作的时候他就待在他那间小公寓里,要么打游戏,要么逗逗他养的那只三花猫。久而久之,他变得不善言语,害怕和每一个不认识的人接触。
——所以,白镜是在为私奔失败而伤心吗?若真如此,一开始就别谈那个该死的恋爱不好吗?
二十三岁的ikhail·nikoev,破天荒关心起工作以外的事。
距离目的地伊万诺沃还有五个钟头的时候,白镜再一次主动跟ishka聊天。他盘膝坐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脸,稍稍歪着头,还是用那副好奇的眼神打量ishka的面具。
“ishka。”
“嗯?”
“你受伤了是吗?”
ishka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会算卦。”白镜故作高深。
“……”ishka翻了个白眼。
白镜嗤嗤地笑出声:“开玩笑。我看过《歌剧魅影》,毁了容的拉乌尔总是戴着一副白色面具,你和他一样。”
白镜换了个姿势,双臂环抱膝盖,下巴垫在膝头上,他一双眼亮亮的,像天上星星。ishka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偏开头,敷衍地点了点头。
“怎么受伤的?”
“硫酸。”
白镜睁圆眼睛。他沉默一时,轻声对ishka说了句抱歉。
“又不是你泼的,不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