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动作狠厉地砍马。
马平时是十分温驯的动物,很能听懂人类的号令。然而动物惧火,此时毛发烧焦、皮rou疼痛,又被人用刀蛮横地挥砍,马的求生本能被激发,野性冒头,嘶吼着一连撞翻了十几个人。
京城卫开始时远远只能看到黑烟里有高大嘶鸣的怪兽冲出来,背后一圈绚烂的火光,十分诡异。后面补上缺口的人还没看清那怪兽的样子,滚烫的蹄子已经呼噜呼噜踏过肚子和胸膛了。
其余替补的人霎时有些惊慌了。
弘安侯府里养的什么鬼怪啊?京城卫出身不错,都是家族里送进来挣功劳晋升的,他们本来以为今天可以轻松在弘安侯府挣大功的,没想到刚被马群冲出缺口,又被埋伏在外的西凉兵默契十足地合围绞杀。眼看缺口越来越大,缠斗中的京城卫却一直无法回援。
缺口填不上,弘安侯府里就能源源不断冲出马车,侍女们在马车里被冰块冻得瑟瑟发抖,但是看到凶神恶煞的京城卫被甩在身后,自由在前方招手,又鼓起了勇气。
家丁凑在板车上最后压阵,四十多人对着凉州士兵一起大喊:“谢了!兄弟们!后面没人了!”凉州暗卫杀了不少京城卫后又隐入黑暗,按照新的命令去救援其他官员。
宁兰和行竹、墨染、孔嬷嬷怀里各抱了一块河冰,出了西城门马匹还在狂奔,背后京城里各处火光冲天,这冰冷的水源似乎是救命的稻草,冲出火圈后她们还始终不敢将冰块挪开。
不远不近都有弘安侯府的马车,都在逃难,处处有女子的哭声和互相安慰的声音。
只有这一辆马车刚拐过弯,车轮忽然倾斜,整座马车向地面摔去。
行竹和墨染拉住宁兰和孔嬷嬷,减少马车倒地时的撞击。小道不如管道整洁,路旁就是一个渠,幸好不是春耕时节,渠里面现在没有水。马车陷在渠的半空,往下的空间小,马车落不下去,往上也翻不回来,马嘶车困,四个人都很烦恼。
那腾空的马忽然被人解开套绳,重新得到自由,刚挨了烧又受了惊,拔足就跑。
马车外伸进来一段衣料整洁的手臂:“曼曼,出来,我带你走。”
*
虽然在众侍女、京城卫面前竭力做出镇静的样子,其实宁兰心里也非常害怕。
早在确认自己重生,事情不会按照她的先知转移,不好的事情还是有的会发生时,宁兰就思考过,若再来一次,她该怎么保护自己的家人?
因为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所以当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心里害怕,但是身体已经按照推想过无数次的方式去做了。
可是听到这个声音……她活动了一下因为刚刚极度紧张、现在有些脱力的肩膀和手臂,撑着马车半支起身子:“贺兰筹,你截断了我发给霍起的信,对不对?”
伸出的手臂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男人掀开车帘。车里的人头发凌乱、脸上黑污,衣服也充斥着劳动、逃难后的污渍。
贺兰筹却像没有看到这些黑污一样,穿一身整洁无尘的天青长袍,展臂将宁兰从马车里抱了出来。
他回首对魏南道:“剩下三个捆起来,一起带到京郊别院。”
他利落地上马,微微顶了一下身前的女孩:“在围场被霍起抱着骑过马,是不是?”
也没等待她的回答,男人一夹马腹,促马而行。
早春寒冷的风扑在脸上,宁兰没有任何遮掩,静静看着路径,看到那个熟悉的、噩梦一般的地方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满意地感觉到身前人一瞬的僵硬与瑟缩,贺兰筹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擦了一下:“曼曼,洒了一路的小米珠,手累吗?”
他吩咐下人准备给她沐浴梳妆:“上次及笄你戴着他亲手做的簪子,我就想重新送你一样发饰了。就当偿还你刚刚为了离开我,亲手拆掉的这只珠花发簪好不好?”
宁兰没有回答,只低声问:“你要把我关在花木堂吗?”
贺兰筹愣了一瞬,慢慢露出了然的笑容来:“霍起都和你说了?嗯,我是为你建了一座临花照水的楼阁,方便我们对着水里的影子恩爱。”
宁兰闭上眼,被他温柔地从马上放到石板地上,贺兰筹唇角簇着笑道:“你不知道,霍起知道我五年前就建了这么一个地方,看到的时候有多生气!派人砸了用来看你沐浴的琉璃屏风,让你坐着承受的太师椅,还有垂绸带束手腕的床榻。花池旁你站着双手可以扶的树都砍了……那可是我亲手种的,好不容易长到合适的高度。”
宁兰想到霍起知道这一切东西、看到它们形状时候心里的想法,想起霍起问自己为何会知道花木堂。
即使这样,霍起也愿意娶她。虽然弘安侯府还是被抄了,但是她没有嫁给太子,家人也还活着。
那么现在她被贺兰筹抓来,是不是也有什么会发生细微的改变?只要她坚持住,活着就有希望。
贺兰筹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将她先交了出来。
宁兰垂着眼,一言不发任那些侍女将自己固定在澡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