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就到了春天,府中花园百花齐艳,于是这日傍晚,我命人在花园里摆了一桌宴。
我的左手边坐着仇恩,右手边坐着忠吾——我最信任的两人。
侍女随从们都被远远的支开了。
我一边抿着酒,一边听仇恩说最近的要事。
他长的真好看,清丽俊秀,说话间撞上我的眼睛,唇角扬起柔和浅淡的笑意,勾的我心痒。
我从前从未想过,我这样的人,竟能如此长情。
他从十五岁被他父亲送到我身边,如今已有十二年了。
他父亲仇定萧,曾是前朝的七品小吏,我父杀进前朝旧都时,他是第一批跳反的人。
待我父一坐上王位,他就把仇恩送到了我这个当年还极受宠的长公主身边。打的不过是要尚公主的主意。
那年我十二岁。
当年我出走时,仇恩不顾一切的跟我行了几千里,我不知玉都在我走后是什么情形,但仇家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都是催仇恩回去的。
最后一封,是仇定萧的亲笔,说已将仇恩的名字从族谱中划了去。
他本不叫仇恩的,恩这个字,是我取的。
我想到这事想到仇家,心里便有些不大痛快。
“殿下。”仇恩有些无奈的开口:“你在听吗?”
我的确有些走神,但仇恩说的话还是听进了几分:“你说陛下下旨将我这十年的俸禄一并送来,已在路上了?”
他点了点头:“看来陛下有意与殿下修复关系,殿下不妨写一封罪几书呈上,以表心意。”
仇恩说的有理,我要是还想一争,必然是要回玉都去的,想回玉都,这罪己书便是极好的第一步。
总不能让我那皇帝爹主动给我找台阶给我赔礼道歉吧。
我说:“我明日便写,你尽快替我送去玉都,越快越好。”
仇恩应是。
仇恩又道:“多罗新王的事殿下考虑的如何了?此事务必要在与玉都修复关系之前定下。”
忠吾问:“为何?”
我与仇恩相视而笑。
忠吾从未在官场浸yIn过,征城一直以来又是我只手遮天的地方,他自然不明白其中的曲直。
仇恩细细解释道:“如今征城尚是殿下的天下,打下多罗国又是殿下之功,如何处置多罗国和多罗皇室殿下一人决断即可,若是同玉都恢复了从属关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举一动皆要听天子命,再处理起来就不方便了。”
忠吾点点头:“到时候殿下想留喜欢的那个就做不了主了。”
我气得去捏他的脸:“本王是什么饿中色鬼吗!”
倒也没有真的生气,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说话这样口无遮拦,也是我惯出来的。
忠吾是被我捡回来的孩子,他这个名字,也是我取的。
那是我刚占征城的第二年,彼时西境还乱的很,马匪横行,一日我率军剿匪时,在一伙马匪的地牢里找到了个伤痕累累的男孩,他那时已经九岁了,瘦弱的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单薄的胸膛里只剩下一口气,伤痕累累的偎依在他早已死去的母亲身边。
后来他就一直就在我身边,像个影子。
说来我会留下他,很大的一个原因是他小时候长得很好看,眼睛又黑又圆,像只小鹿似的,看的人心里发软。
可惜随着年岁渐长,他的长相竟朝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一去不返,和小时候一点也不像。
人倒是依旧很乖,直直坐着任凭我在他脸上捏出一个鲜明的指印。
仇恩看着我松开手,才又笑着开口:“多罗国的皇亲旧臣联合上表,说殿下若是能给多罗国留一丝血脉,就再送上三十车珍宝,另每年再赠十车黄金,聊表心意。”
我扬扬眉:“我还以为我回征城时把他们的地皮都刮干净了,没想到还能拿的出钱来。”
仇恩道:“多罗国做了百余年的西境枢纽,家底自然丰厚,只可惜如今不是将多罗国收入囊中的好时机,实在可惜。”
我也觉得可惜。
只是我心里也清楚,多罗国的土地是万万要不得的,当初我占征城,想的就是征城在极西,父皇若是打定主意追究我,我就逃出宣朝自立为王,若是此时收了多罗国的土地,父皇派兵来驻,我这苦心经营的退路岂不是被堵死了。
我才没那么蠢。
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送一个多罗王的血脉回去,扶持他做个傀儡皇帝。
半月我是一定要留在身边的,至于那两个小的……
“殿下可想好了,要送谁回去换那三十车珍宝和十车黄金?”
我道:“你说那两个小的,送哪个回去合适?”
仇恩沉yin道:“多罗国百年来从未有过女子为王,殿下若是送那位公主回去,多罗国上下,怕是都要不安宁。”
“你要我送小皇子回去?”
仇恩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