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某小镇的砖墙小屋里,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坐在木窗前画画。画架立在窗边,杏色的纱帘被布带圈起,清风拂过,擦过窗檐盛开的山茶花。
颜料立在少女脚边,少女拿着颜料盘,细白的指尖上也沾了油彩。
成束的阳光洒进来,落在少女身侧,轮廓也覆了层柔软的光圈。她皮肤很白,在光下几乎透明,乌黑的头发松散在肩后。目光凝着画板,表情淡漠,眼中情绪很浅。
有人推了门进来,步子轻缓地走到了少女身后。
“穆尔。”倪喃放下手里的东西,在虞穆尔的手要搭上她的肩膀时扭了过来,皱着眉佯装恐吓道:“又想吓我是不是,小心我一不留神把颜料摔你身上。”
见倪喃突然转身,虞穆尔收回了比成爪子的手,她泄气地坐在沙发上,“怎么每次都能被你发现。”
倪喃笑,“我又没聋,有人进来我还会听不到啊。”
当初倪喃卖了凤头巷的房子后,一多半的钱用来付赔偿金,七七八八的欠款本就了结得差不多,卖了房,倪喃一次性还了个干净。
毕业证和一些毕业材料一直来不及拿,虞穆尔给倪喃去了电话,却只得到寥寥几句回应。放心不下,她从辅导员那里找了倪喃的住址来,这才知道倪喃出了事。
大学毕业后,虞穆尔打算出国继续学画画,于是,她提出了要带倪喃一起走的想法。
再三犹豫过后,倪喃同意了虞穆尔的提议。
学校给虞穆尔提供了独立宿舍,倪喃则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公寓。
这些年,她一直在从事绘画,通过给一个工作室长期供稿维持生活。
那家工作室名声不小,工作室的创始人很欣赏倪喃,虽然没见过面,但这样的合作维持了几年,也算是稳定。
最开始到这里的时候,倪喃并不能完全适应。沟通成了大问题,常常因为语言不通而遇到很多麻烦。卖房剩下的钱来到法国后也很快见了底,倪喃的生活几乎被割裂,一半分给画画,一般用来打零工。
虞穆尔白天要上课,两个人多是在休息日能见到面。
公寓附近的咖啡厅和小餐厅不少,倪喃边打工赚钱边练习口语。清贫漂亮的异国少女,没少受到别人的注意和调侃,因为听不懂造成了不少误会,时常惹得顾客刁难和不悦。
还有些附近的年轻学生,会在她转身的间隙有意无意拽弄她的衣角和裙子,咖啡无意间洒到身上,发出放肆嘲弄的哄笑。
那段时间,她的状态并不好。暴瘦得厉害,几乎要脱了相。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堪堪吞下去,又全都吐了出来。
大学时期的倪喃总是笑脸盈盈,虞穆尔纵然知道她可能并不像表面看着那般,然而直到毕业她才发现,自己对倪喃实在了解甚少。
只有一件事,是虞穆尔从大学到现在一直确定的。
倪喃这人,实在嘴硬。
有一次,她在周末的晚上带了刚做好的巧克力去找倪喃。见到她的时候,倪喃刚下了晚班回来,她瘦得几乎撑不住衣服,脸色很差,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显得病态。
然而倪喃仍是笑着接她进了屋,和她讲白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今天又接了多少画稿。
倪喃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纸,掰了一块儿放到自己嘴巴里,她擦擦唇角,和她说很甜。然而虞穆尔转头去厨房看面有没有煮好的功夫,倪喃便不见踪影。
洗手间传来呕吐的声音,她冲过去才发现,倪喃跪在马桶边,把东西吐了个干净。
当时虞穆尔抱着倪喃哭出了声,怀里的人几乎没什么rou感,她上气不接下气,感到有只手在顺着自己的脊背轻抚。
明明,倪喃才是最该放声落泪的那个,然而她却反过来安慰别人。
最让虞穆尔心疼的是,倪喃从始至终没掉过一滴眼泪。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她说,没关系,慢慢来都会好的。
那天后,虞穆尔请了一周的假,从早到晚陪着倪喃。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就挤在那张窄窄的床上,七拉八扯。虞穆尔总说,喃喃,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我在陪着你呢。
倪喃总会笑着点头,说好。
唯一一次见到倪喃哭,是在倪喃到法国的第一个生日那天。虞穆尔晚上早早来了倪喃的公寓,来的时候还提了个蛋糕。
摇晃的烛火下,倪喃的脸忽明忽暗。
动物nai油在火光的温度下融化得很快,清甜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虞穆尔在唱着生日歌。
倪喃低眉看着烛火下的蛋糕,瞳孔晃动。那一刻,眼泪掉得突然。
问她为什么哭,倪喃说被她感动的。
但虞穆尔知道,倪喃说了谎。
后来,虞穆尔通过学校的资源对接,把倪喃的画稿投个了一家叫做Moon的工作室。对方对于倪喃的作品表示高度欣赏,在几次的网上交涉后,倪喃达成了和他们的合作。
她的作品产出不多,然而每一张的发表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