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凝闻也知她身为朝廷重官,一个寻常案子都轮不到浮光司,但她出现在此处实在巧合,若不是如此——那只能是与他们目标一致,是为了水灾一事。
贺凝闻忽又道:“前夜我们下榻之处有人侵扰,可是浮光司已然知悉我们下落?”
未待谢雪忏作答,时晏诧异道:“有敌动手,你怎么不叫醒我?”
贺凝闻失笑,侧过头与时晏戏言道:“瞧你睡得好,我又应付得过来便不扰你清梦了。
“这等微末之事并无人向我报告。”谢雪忏又看了时晏一眼,道,“我不是江湖中人,不讲那套规矩,你们俩一起上吧。”她抬起洁白的手探向自己腰间,自腰封中抽出锋利软剑。
时晏尚有些不了解情况,他微微蹙眉却是看向贺凝闻,贺凝闻心中一叹自知此战难避,拱手道了声请。
习武之人无论朝堂江湖之分都会有个一较高下的脾性,便是谢雪忏身为朝廷命官也不例外,她这般以武会人倒是叫人高看几分。只是贺凝闻也不由多想,谢雪忏大概也无需他人多看,她本就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
反倒是时晏摇了摇头对将来之战充满无奈,他撇下自己的包裹反手开扇,扇骨凛凛锋利不必言说。
“你的武器呢?”谢雪忏抬起细剑,软剑在她手中平稳而不动声响。
贺凝闻道,“见笑。”
他的指尖微动,常日拢起的袖袍中抖落出一样物什。细而长,尖头而圆尾,银光,却是一柄判官笔。
谢雪忏看清了他的武器,屏息静气,飞快出了剑,软剑如毒蛇刺向二人之中,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寒风铺面袭向贺凝闻。
这一剑来得又快又利,稍不小心便要被刺中。
然而贺凝闻更快,闻风如箭一般窜了过去,他反手抓着笔尖以笔尾攻向谢雪忏。同时时晏晃身一动,那作响扇骨便如利器迎上剑身。
铿锵兵器相接之声骤响,判官笔在贺凝闻手中随袖飞舞,如轻巧结手印,却招招攻至大xue。他的动作复杂却极快,若是旁人看来则像数道残影佯攻,然只有身处此时此景的谢雪忏知道这每一个动作都真实袭来需她躲过。
软剑轻yin,谢雪忏皓腕微微用力,借力穿过二人反身剑挑时晏扇面,而空余一手如曼陀纤枝从袖中取出短剑撞上贺凝闻的判官笔。
她脚尖自地面轻划,身姿如舞动般轻盈大雅。
而与她对战的二人皆是无心于赏,时晏反手旋扇,细剑自扇面与扇尾缝隙中穿过时他却猛地松手,铮铮扇骨浑身重量一坠竟让那软剑也使了准头。谢雪忏眸光一闪,手中真气推去剑锋一转,剑指大地。折扇下坠,时晏快步以脚尖踢回掌中,另一脚却要作势踏上软剑。
然与此同时她左手仍不急不缓以短剑与贺凝闻相击,贺凝闻见此僵局心中微动,手中忽变了方向,谢雪忏再攻来他回击的瞬间顺着她的手腕用劲攻下。
而谢雪忏却回首借势靠近了贺凝闻,她手腕一痛便径直丢了短剑化掌袭向贺凝闻。如此近的距离贺凝闻不及防守只能后退,他脚尖一点提气便如鬼魅无声,身影往后遁入林中。
谢雪忏此人在江湖无名,然贺凝闻毕竟不是简单的江湖中人,粗知其年仅三十,为当朝皇帝提拔,武功门路不为人知,但自她受任明司之职出入宫闱,折在她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其中固然有逃不过浮光司势力之人,却也有不少人亲历过她的武功。
她就是皇帝最信任的那把刀。
这样的人,无论出身如何,其如今实力必然非寻常人等能及。
贺凝闻虽能近她身,却不敢接这一掌。
谢雪忏容貌虽柔,其势却冷,她的剑她的掌无一不在告诉旁人她的心狠手辣。
时晏见状脚下再用力,谢雪忏浑身真气流动,如蝶翻飞过,腕抖剑颤,软剑便如流光不再受限,随主而动,追向贺凝闻。
“……咦。”时晏本欲再追,却见城门官宦人士匆匆出门迎来,见他执扇翩翩,拱手谄媚道:“尊驾可是巡察使大人,下官来迟实乃县中突发要事,请尊驾见谅。”说罢便要请罪跪下,时晏以扇止了他的动作。
时晏一笑,联想方才‘明司’一词,便道,“大人不必多礼,我并非是巡察使,不过我已见过巡察使大人,正在此处候她。”
县官大喜过望,更加肯定此人身份非凡,道:“下官这厢有礼了。”
时晏便又问:“你说县中突发要事,却是如何?”
县官便苦了脸色,娓娓道来:“县中经水灾之后便显萧条,幸有过往富商阎斗春慷慨解囊相助,下官便留阎员外在县中小住几日。可,可不曾想昨日竟有江湖宵小不知好歹掳了阎小姐去,竟口出狂言要阎员外以数十万两白银赎走阎小姐……在本县治内出了如此之事,这叫下官如何面对阎员外啊。”
他话未说明,但时晏已然悟了其中明细:“阎斗春,我听说过他……如此噩耗,可有贼人线索?”
县官眼睛一亮,道:“阎小姐被救回来后便交代了,是个叫贺凝闻的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