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想用尽全身气力站起来,端雅地迎接来之不易的讯息。却因为刚才久跪,此时动作过快,眼前忽然泛起昏花。
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只能坐在桌旁,以手扶额,勉力遮起脸上痛色。黯淡的眸光足见疲惫,细长的脖颈轻垂,活似雨打芭蕉枯萎打卷儿的叶,透着股蔫巴巴的气息。
见元筝此时样子憔悴,长林心下一紧,险些将真话脱口而出。唉,他也不知世子与元筝姑娘间究竟是在闹什么矛盾,活像是在折磨两人,都没有一方落个好。
元筝扯出一个微笑,招呼着长林,语气希冀:“谢昭可有好转?”
长林沉yin一阵,出于不忍道:“公子如今还在昏睡,姑娘若是担心,不妨亲自前去看一看?”
激动之色在一瞬间显于元筝面容,她指尖微微捏紧了裙摆。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谢昭了,就让她悄悄去见一面吧。谢昭在昏睡中也不会看到自己,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元筝点头,轻轻应了声好。因为步伐过于匆忙,就连裙摆都像是飞起来似的,宛若灯蛾赴火,自投罗网。
才踏进世子院,绕过床边帷幕,就见谢昭闭眼躺于床上。柔和的面色削减了几分冷冰冰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放下了心中防备,离他更近几寸。
于是元筝放下心来,将脚步声放轻,轻至几近无声,缓缓接近谢昭的床沿。
她矮下身来,撑在床侧抬眸细瞧,唇边漾起欢悦的笑。他看起来清瘦了些许,唇形削薄,显得愈加凌厉,仿佛正在磨炼中的刀剑。怕是等他醒来,就会引起京中一阵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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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他面色惨白没有血色,元筝就想起了连日来听闻的各种噩耗,于是目光中不自觉带上了心疼。
正想将视线下移,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残存血迹时,元筝忽然一呆,脸上乍然染上红晕。
只见谢昭身前衣襟上的扣子散乱,配上他此时平静无波的面容,对比鲜明到刺目。
宽松的睡袍间隐约泄露一大片胸膛,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身形修长但又不失力量,再往下……便被掩于被中。
此时此刻,似乎连呼吸都是错的,元筝感觉自己的气息渐渐不稳。她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匆忙移开了眼,转身闪离了床榻,急急提裙离去。
在她身后,谢昭眉目一动,睁开了清醒的眼。
见元筝的衣裙消失在转角处,他清冷的面容显出几分错愕,似乎很是疑惑。阿筝为何要离开得这么快,她不是应该关心自己么?
莫非是……被她发现了什么疏漏?
谢昭的眉心一瞬间拧紧,眼神不确定地打量着四周。
清芷院中
元筝回了院后,便遵守承诺,告诉众人说自己不走了。闻言,侍女喜形于色。再三确认元筝的答案后,她立即把这个消息放出了。
于是全院上下都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他们一个个都奔了过来,帮元筝把整间屋子又打扫了一遍,还把已经收拾到一半的行礼都放回去,像是生怕元筝又不见了。
至于之前准备好的送别礼,元筝本是推拒说不要。可众人哪肯,他们给礼物重新换了个包装,寻个什么乔迁礼的由头,一定要塞给元筝。
接下来的几日,无论外界纷纷扰扰,世子院里众人和乐,都在过着他们自己的日子。
在卢大夫确诊谢昭转危为安,不会轻易被外界刺激复发后,元筝便成了谢昭屋中的常客。
她像是想掏空内心的愧疚,全力弥补谢昭似的,经常在谢昭耳边絮絮叨叨说很多话。哪怕无事发生,也一定要守在他身边,希望能早日等到他清醒。
每到这时,世子院其他人便会很懂事地关紧门扉,从来也不打扰他们独处。不过偶尔会听到门外响起几声窃笑,想来应该是在说元筝与世子感情和睦。
而在元筝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时,趁她不注意,谢昭偶尔会悄悄睁开眼,用贪婪的眼神锁定她秀美的侧脸。
恍若藏身暗处的毒蛇,在谨慎掂量着猎物动静。等确认情况后,便会上前一把捉住。
谢昭本来心里是有些狐疑的,但是他发现元筝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于是就接着在暗地里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这天,阳光很好。天空碧蓝如洗,空气中也没有风,是个极其适宜午睡的好天气。
元筝眨了眨困倦的眼,将脑袋枕于右臂上,渐渐沉入梦乡。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谢昭床边小憩一阵。
几乎是她闭眼的下一瞬,谢昭的指尖便摩挲上她的半侧脸颊。他将她的长发慢条斯理地打理完毕后,又似逗弄猫儿般轻抚一阵,揉弄着她的后颈。看元筝发出了不堪忍受的细细颤抖,谢昭困倦地打了个呵欠,也陪着她睡了过去。
这些天来,他于暗处做了许多铺垫,也已经累了。不过还好,目前进度良好,只要再耐心等待些时日,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在他的指尖离开之时,元筝还轻微在臂上蹭了蹭脸颊。似乎是在贪慕刚才的温度,有些恋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