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翻着白眼如若无骨般倚在椅子上,暗道命苦。
举世皆浊,唯他独醒。心念此行目的,他不死不活不咸不淡道:“师叔说有好事找你,着你去他书房一趟。”
婚约
白云苍狗,靡靡风声,丝竹悠然,晴空万里。
蒋溪不知唐慕可寻他所谓何事,初尝爱意之美,竟一时有渴望耽于其中的沉迷。
从房门出来,需横穿过万景山庄才能到达唐慕可的书房。书房倚山而建,溪水环绕,种满了梅花树,不似寻常红梅,而且罕见的白梅。
落英缤纷,芳草鲜美,静谧怡人,算得上是人间仙境。唐慕可多数时间都呆在书房,若是无事打扰,可从天明坐到日落。静静地盯着一副无人能看懂的画,面沉如水,用时间翻涌着记忆里的过去。
清风袅袅,梅香沁脾。与蒋溪当年的翠竹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书房的门大敞着。蒋溪轻轻地扣门,柔声道:\"师叔!\"
唐慕可坐在太师椅上,怔怔地盯着墙上那副百看不厌的画。
那副画无甚特别,夕阳西下,袅袅炊烟,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子里几只鸡鸭追逐嬉戏。院子里的餐桌上摆着几盘小菜,一壶酒和两个酒杯。门前溪水潺潺,远处晚霞璀璨旖旎,无处不透露着人间静好之意。
画是好画,但是听万景山庄的老人说,唐慕可一看就看了小二十年,估计连这画的笔墨力道都分毫毕现无微不至地拓印在心底。
无人知晓这幅画的魔力,也无人了解唐慕可数十年如一日的执着。
过了好一会儿,唐慕可依旧无反应。蒋溪只好兀自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步入房间,静悄悄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唐慕可今日也不知怎了,许是被月尘的心事感染,那深埋于心中的不为人知的情愫倏尔蓬勃汹涌起来,霸道地充斥于脑海,只有一桢一幕地翻阅完,才能平静内心的澎湃。
“溪儿来了。”唐幕可转过头来,不咸不淡道。仿佛他知晓一切,又无法解释自己的抽离。
蒋溪毫不意外,他师叔就是这个样子,既入世又出世。
他微笑地点了点头:“师叔叫徒儿前来,所谓何事?”此间少年,温润如玉,明眸皓齿,又一身好功夫。唐幕可怎么看怎么满心欢喜。
“溪儿今年有十八了吧?”唐慕可笑眯眯地问道。
蒋溪乖巧地点了点头。
“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唐慕可饶有深意地慢悠悠地乜着蒋溪:“师叔想为你谋一门亲事,你看可好?”
蒋溪心里猛地一沉,眼前登时浮现刚与胡迭唇齿缠绵的样子,不由面露红晕。
唐慕可只当他是害羞,心道真是没有看错这孩子。
蒋溪不置可否,羞怯之后多了几分慌乱。他从未想当断袖,母亲虽去了,但生前是一直希望他能够子孙环绕,阖家欢愉的。至于他父亲,尚未寻到,若是还活着,定是不会同意的。
见他不语,唐慕可也不欲等待,他心意已定,无论如何都要圆了清尘的心愿。
“师叔和清尘母亲商量过了,将清尘嫁于你可好?”唐慕可石破天惊的一句,炸得蒋溪本就混乱的内心愈发山呼海啸起来。
“师叔,我从未敢对清尘姑娘有任何非分之想!”蒋溪心急之下,脱口而出。
唐慕可微微一笑:“你当然不敢有,若是你为好色之徒,为师是万万不会将她嫁于你!”
蒋溪:“清尘妹妹的终身大事,也要问她愿意不愿意!”
唐慕可哈哈大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伊人可是中意你许久了。”
蒋溪一惊,他与清尘交集不多,也从未有心留意。现下听师叔这么一说,本该欣喜,却莫名被丝丝慌乱所冲击。
“徒儿乃家破人亡之辈,承蒙师叔关照和庇护,才有今时今日。又岂敢觊觎清尘姑娘?家父杳无踪迹,家仇未报,且身无长物,身无分文,万万不敢耽误月尘姑娘大好年华!”蒋溪双手作揖,俯身诚挚道。
不料,一向性格温和的唐慕可却是勃然一怒,倏然将手上的茶杯扔了出去,蒋溪下意识一躲,那茶杯应声落地,碎得四分五裂。
“我只道你平时沉默寡言,一心练功,没想到你如此能言善辩,口若悬河。怎么,诸多理由,怕不是清尘压根入不了你的法眼?她相貌、人品、家世,哪样配不上你?你莫不是真像白青玩笑说的那样,是个专门喜欢男人的断袖?”唐慕可义愤填膺,奋声骂道。
蒋溪入万景山庄三年,从未见过师叔如此疾言厉色,骇得登时跪了下来。
唐慕可一见蒋溪此举,心下刹时一片柔软,忙不迭俯身去扶。
这一师一徒肌肤相触,眼神交汇,无需言语,即读懂了彼此。
于蒋溪而言,李可爱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在他半死不活中,唐慕可又在无微不至里给了他父爱般的温暖和治愈,此间恩情,无以为报;
于唐慕可而言,蒋溪是年轻英豪的徒儿,亦是他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