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陟厘的话,豪迈没有不听的,此时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爪子,但眼睛还是亮晶晶地,并且试图摇起尾巴。
谢陟厘:“……”
……兄弟,你是狼,不是狗。
豪迈听话是听话,但并不消停,不停在威风身边打转,拿嘴拱谢陟厘的腿,示意谢陟厘骑到自己身上来。
威风自然不肯,不停从鼻子里喷气。
谢陟厘无语地看着两兽争宠,第一次觉得,太受兽类欢迎也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马蹄声自前方传来。
一匹缎子似的黑马自长街尽头而来,四蹄如同踏在云上,轻盈又迅疾,转眼到了谢陟厘面前。
马背上的骑士眉目英挺,眼中带着一丝温柔笑意,对谢陟厘伸出了手。
谢陟厘握着他的手,借着他手上传来的力道,轻轻盈盈地飞身到了追光的背上。
“驾!”
风煊拥着谢陟厘,掉转马头,疾驰而去。
第73章 味甘
谢涛的衣冠冢立在西角城外, 旁边便是妻子林氏的坟墓。
谢家附近的邻居都来了。
并非所有邻居都随波逐流咒骂谢涛,有些人一直相信谢涛是好人,但人微言轻不敢出头, 暗地里却没少帮扶谢陟厘姐弟俩。
比如王大娘。
还有一些曾经往谢涛身上泼过脏水的, 而今见谢涛洗清了冤屈, 又做出一副好邻里的面孔,表示邻里之间应当互帮互助,她们很愿意过来帮着办丧事。
谢陟厘直接开门,放豪迈。
豪迈都不用吼, 只须懒洋洋走到门口, 就能把那些人吓作鸟兽散。
除了邻居,谢陟厘还邀请了几位客人来。
曹大夫、惠姐和胡校尉。
曹大夫于谢陟厘有半师之分, 惠姐对谢陟厘也算是有诸多照顾,胡校尉则是师父昔日的同袍。
师父在天有灵, 有当年聊得来的同袍来看他, 应该也是开心的吧?
谢陟厘看着新起的坟茔,看着墓碑上的刻字, 看着人们一个个在墓前上香,心中想。
从前虽然知道师父不在了, 但没有亲眼见到师父死去的模样, 总觉得那不是真的,想起师父, 还是从前温暖的模样。
及至后来, 则是一心想着能寻到师父的骸骨带回家就好了。心里面一直挂着这件事, 便是一直挂着师父,更觉得师父时刻都在。
是到了此时,黄土一掩, 天人永隔,谢陟厘才真正地感觉到,师父真的不在了。
掌心忽然一暖,风煊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并肩站着,衣袖叠着衣袖,旁人瞧不出袖子底下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暖意由肌肤透进谢陟厘心里,她望着风煊,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他不用担心。
无论是四年前初闻噩耗的惊痛,还是之前在山谷亲见遗骸的悲伤,她都哭得难以自抑,眼泪仿佛停不下来。
但此时眼泪仿佛是已经流完了,谢陟厘没有哭,只是长风吹过,胸膛里好像缺了一道口子,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你的事情还没完,阿厘。”风煊轻声道,“伯父最放不下的便是你们姐弟两人,你和小羽要活得平安喜乐,快快活活,才能告慰伯父在天之灵。”
谢陟厘:“……”
他这会儿明明一脸肃穆地望着墓碑,看都没有看她,却连她脑子里在想什么都知道。
他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了解她……只是这么轻轻一句,谢陟厘忽然觉得心里那种空洞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扎实的沉稳。
长辈不在了,她便是真正的大人了。
她会好好生活,好好照顾小羽,等到生命走到尽头那一日,去泉下和师父师娘相见,便能微笑着告诉他们,她这一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每一个人上过香之后,都会到谢陟厘面前道一声“节哀”,谢陟厘跟着答谢。
风煊站在谢陟厘身边,也跟着俯首答礼。
西角城众邻居还不觉得怎样,曹大夫几个则是战战兢兢,胡校尉直接在风煊鞠躬的时候腿一软,跪下了。
风煊扶起他:“胡校尉,站稳了。”
“是,是。”大将军亲手来扶,胡校尉腿更软了。
王大娘等在旁边议论:“阿厘这小女婿虽说穷了些,人着实是不坏。”
“可不?人生得俊俏,身子又生得板正。”
“当真是人无完人,偏偏穷得紧,连娶老婆的本钱都没有,只能入赘。”
胡校尉听得一阵胆战心惊,若不是曹大夫再三使眼色,他就要冲上去让这帮大妈闭嘴。
忽然有人道:“……你们觉不觉得阿厘的小女婿长得像什么人?”
胡校尉耳朵一动。
曹大夫和惠姐一路上耳提面命,叫他千万莫要露馅,谢陟厘的邻里都不知道大将军的身份。
胡校尉心说大将军威名镇天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