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徐少卿同他所写的文章那般,言辞犀利,露着锋芒。
不过,不同的是,文章的锋芒鲜明昭彰,可人的锋芒悉数被掩在了如玉的皮囊内。
此人若是个纯臣,那是大昭之幸,如若不是……
饶甘目光中的审视悉数被徐道年纳入眼底。
徐道年神情坦然。
饶甘不得不承认,这是此事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些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由徐道年来说,最合适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出自范仲淹《灵鸟赋》
第57章 杏仁酥
天和一年,陛下前去太师府求亲,此事在临安城中传开,成为了一段佳话。
御史台谏一连上了几日的折子,痛斥陛下。
沈长洲翻看着案台上堆得如山的奏折,这些御史虽说折子写的言辞激进,丝毫不留情面,可始终是雷声大雨点小。
只说自己不管个人安危,不告知禁军私自出宫,对于礼制和礼部是只字未提。
原先早就做好同众台谏死磕到底的准备,此番御史台众人这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做派,还是头一回见,沈长洲多少有些不习惯。
从白说那日宫中休沐,在官道上瞧见了徐少卿。
沈长洲闻言合上折子,除了动容,心里更多的是担忧。
自己此番没有告知道年,将他撇开,就是不愿他被台谏的唇枪舌剑所波及。
沈长洲轻叹一声,道年用心良苦,可这回稍加不慎就会卷入这场风波里。
自己怎么说也是皇帝,大不了由着那群谏官骂几句,刘子高有刘家的根基在,对他也没什么大影响。
可道年在朝中根基尚浅,那群谏官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仕途受阻。
但这条仕途,徐道年还可以走得更远。
—
帝后的婚期由礼部择期,定在了来年三月初三。
宫里来了个朱嬷嬷,来教宋婉清宫里的规矩。
前世时,来太师府教宋婉礼仪规矩的便是这位朱嬷嬷,自己进宫后,内务府配在自己身边的也是她。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宋婉清愣住。
朱嬷嬷性格率直,办事稳妥,前世时帮了自己许多。
这些宫里的规矩宋婉清再熟悉不过,但也不卖弄,一步一步的跟着朱嬷嬷从头学。
朱嬷嬷自十四岁就进了宫,是宫里的老人,形形色色的高门贵女她见得多了,却从未遇见 过宋家姑娘这样的。
天资聪颖,东西学的快暂且不说,出身高门却不骄不躁,言谈得体,知礼有度。
不到月余便学完了规矩,朱嬷嬷实在是喜欢宋家这姑娘,就将有的没的都教了,愣是在太师府呆到第二月初。
朱嬷嬷这两日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教她的了,两人就在屋里一人抱着个袖炉,挨坐着聊天。
“姑娘,这规矩也教完了,老奴明日就回宫了。”朱嬷嬷笑着开口。
小姑娘这两个月每日都同自己这个老婆子待着,眼看着年关将近,临安城大大小小的庙会也要开始了,让她好好出去玩一玩。
朱嬷嬷面上的笑意淡了淡,入宫后,这样的庙会怕是再也见不着了,明日一别,自己同这小姑娘也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
宋婉清眼里闪过一丝黯淡,随即充上了笑意,凑了过来:“好!几月不能相见嬷嬷可别太想我。”
朱嬷嬷看着小姑娘笑意盈盈的眼,心里的忧思倏然不见:“好好好。”
“那明日宫中的马车何时来!”宋婉清问道。
朱嬷嬷只笑不答。
—
次日清晨,宫里来接人的马车停在了太师府门前。
昨夜下了场大雪,雪在门前的路上积了厚厚一层,车辙自街边蔓延过来,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印记。
朱嬷嬷从太师府走出来,今日格外的冷,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太师府门前只站着两个人门房小厮,无人相送。
李嬷嬷不喜人送,所以并没有告诉宋婉清什么时辰走。
许是年纪大了,见不得离别。
此番一别,再相见时宋家姑娘便是大昭皇后,地位尊崇,像太师府中的日子以后再不会有了。
这宋家姑娘生性纯良,切莫在宫中失了本心才好。
太师府的匾额高高的挂着。
朱嬷嬷最后看了眼太师府高高的门廊,便搭上了宫人的手臂,正想上马车,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嬷嬷!”
朱嬷嬷回头,就瞧见宋家小姑娘捧着个食盒走了出来。
宋婉清笑着将食盒递过来:“这是我做的杏仁酥,给您带着路上吃。”
朱嬷嬷怔愣一瞬,这杏仁酥小姑娘试着做了月余,始终没做出满意的,那时说若是做出来了,第一个拿给自己尝尝。
嬷嬷笑了笑,将食盒接过来:“姑娘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