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世时,饶甘敢于直言,得罪了半个朝堂的人,后因支持新政被贬至辰州,新帝即位后才得以归京。
饶甘出身寒门,不畏强权,和刘衡两人被诸台谏视作谏官典范。
御史台静了下来,众御史齐刷刷的看着饶甘。
饶甘久久没有出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同众人开口。
此事的利害自己能看出来,难道御史台的诸位就看不出来了吗?
可直言纳谏,是台谏的职责,也是御史台的职责。
看着那一张张脸,或意气风发,或沟壑纵横,可无一例外,眼里满是坚定。
那眼里的坚定,刺的饶甘心里一痛。
这种坚定,已经许久未在自己身上出现了……
当年的满腔热血都日渐在辰州的鸡飞狗跳中消磨。
纵使新帝登记后将自己调回御史台,官复原职,可心境已然同当年截然不同。
饶甘面色沉了沉,如今的自己真的担得起“典范”二字吗?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心里的平衡木开始倾倒,一切衡量利弊被抛之脑后,饶甘朗声:“陛下这般实属有失皇家风范,不符合礼数。”
时光恍若穿梭多年,此时鬓角花白的御史大夫饶大人,同当年奉天殿里据理力争的青袍少年渐渐重合。
众人默了一瞬,随即纷纷出言附和!
“这般行事荒唐,成何体统。”李中丞声音沧桑,带着颤。
饶甘抬眼看向李中丞,余光掠过门边,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前的徐道年。
只见他一袭白衣,轻摇着折扇,饶有趣味的看着屋里的人。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御史台同各部鲜少有公务往来,今日又正值休沐,怎么说徐道年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徐少卿。”饶甘有些疑惑的开口。
众人顺着饶甘的视线看向了门口,看到这位在朝中风头正盛的徐少卿,下意识的噤声。
原本喧闹的御史台突然一片寂静,外头的乌鸦呱呱的叫了起来,满屋子的人都偏头看过来,这场面瞧上去有些悚人。
徐道年收起折扇,行了个极为端正的揖礼:“晚辈此番造访属实唐突。”
“诸位大人勿怪。”
徐道年言行谦和,让人挑不出错。
诸位御史曾瞧过他的文章,言辞犀利,行云流水,堪称锦绣文章,时常对其啧啧称赞。
御史不必上朝面圣,所以绝大多数只能在他的文章里和传言中知悉这位徐少卿,如今亲眼瞧见,倒有些许欣喜。
徐道年开门见山:“晚辈此番来,是为了陛下。”
饶甘闻言并没有多诧异,这徐大人颇得陛下青眼,如今来替陛下说话倒也不奇怪。
反倒是徐道年这般直白,丝毫不拐弯抹角让饶甘有一丝惊讶。
周围的御史闻言开始窃窃私语,和身边的同僚轻声交谈。
饶甘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陛下今日亲自去太师府求亲,现如今临安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徐道年掷地有声。
周围的御史纷纷点头!
早就听说这位徐少卿同陛下交好,本以为他是来替陛下说话的,没想到啊!
徐少卿还真是铁面无私!
在众御史心里,徐道年的形象瞬间拔高了不少。
饶甘看向徐道年的眼神多了一丝复杂,莫非这位徐少卿,今日来御史台是要一同进谏的?
徐道年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晚辈认为,陛下这般并无不妥。”
此言一出,御史台诸位瞬间炸开了锅,反对之声四起。
“方才晚辈去了礼部,重新翻阅了大昭的礼制。”
“礼制中明确记载,无论寻常人家还是帝王家,娶妻都应当三书六礼,可这并没有规定陛下不能去亲自求亲。”
“礼制中说陛下娶亲由礼部主管,这聘礼也确实是礼部备的。”
徐道年声音平淡,并没有什么波澜,可传进众御史的耳中,却掀起了惊风骇浪。
也有些御史认为关于陛下求亲的事不必如此大题小做,可这些声音始终被御史台的绝大多数反对声所淹没。
现在听了徐道年的话,不少人站出来附和。
丁中丞揣了揣手,上前一步:“确是如此,陛下这般行事虽说没有严格照着礼制上的来,但也够不上错,勉强算是合乎礼制。”
李中丞听了这番话,一下子从圈椅上蹿起来,出言驳斥:“这般还合乎礼制?立中宫不经六部商议,这置六部与何地!”
这两位中丞向来不对付,众御史早已见怪不怪,可许久没见过李中丞这般矫健的身姿,皆愣了一瞬。
丁中丞不疾不徐:“陛下的婚事由太后懿旨赐婚,也算是有父母之命,既有太后做主,那还由礼部审议个什么劲!”
李中丞一时间想不出话来反驳,只扯着嗓子大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