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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点完那姑娘家,眼见年满宫女出宫的日子渐近。
可这陈子介一天到头忙的不见人影,沈长洲便亲自将陈子介从内务府抓回小院。
陈子介一脸懵,挠着脑袋:“陛下有何吩咐!”
沈长洲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算派你去宫外当差了。”
陈子介不解。
“后宫是不适合你呆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沈长洲视线停留在他高高的衣领上。
陈子介怔住,原来陛下早就知道了。
沈长洲从衣袖的暗袋拿出厚厚一叠纸来,悉数递给陈子介。
陈子介接过来,这一叠都是些房契地契商铺。
“这朱雀街二进的宅子,是我早些年置办的,给你们当婚房了。还有西大街和朱雀南街的几间铺子,东华门街的三间还没想好做些什么买卖,子介你看着来,赚的归你,赔了算徐道年的!还有城郊的地……”
沈长洲细细数着。
陈子介红了眼:“我去净房验身,横竖挨一刀,陛下不要赶我走!”
沈长洲欲哭无泪:“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宫外有些差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平白无故的挨什么刀子。你收拾东西,明日送你们出宫,你同那姑娘放心过日子!一切有我。”
那些人尽可欺,落魄至极的日子都是子介陪着自己,明明他年纪更小,却每次都护着自己。
夏天打雷时,两个人在漆黑的宫殿里,怕的躲在角落里,他被雷声吓的发抖,可还是拍着自己的背,颤抖着声音安抚自己。
沈长洲的眼底泛着寒意,看到子介,原本眼底的寒意逐渐焉掩上笑意,慢慢的被笑意彻底淹没。
幸好啊,都过去了!
幸好!
五年一次的验身从来没有找过自己,陈子介原本以为是自己交了大运,次次都被自己逃过去。
没想到,都是陛下在偷偷替自己摆平了。
遇见陛下,才是自己交了大运。
陈子介看着沈长洲:“谢谢陛下!”
沈长洲正色:“子介,是我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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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官出宫从未有过先例,但开先河的事,沈长洲也干了不少。
但因北境的事,近日朝堂不稳,徐道年怕有人拿此做文章。
见沈长洲不慌不忙的模样,以为他定是有了周全法子。
当他手里拿着一大把钥匙,带着陈子介去了久无人居住的九华宫时,饶是多年的挚友,徐道年也想不出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宋婉清看着破败不堪的九华宫,自己前世在宫中多年,也没有来过这里。
宫殿虽然早已衰败,可周围的黄木香却开的很好,朱红宫墙上花团锦簇的一片,想不到荒废的宫殿还能有此等锦绣之景。
像是有人在Jing心打理着的。
成簇开放的黄木香映着萧瑟宫殿,更显此处凄凉。
沈长洲轻车熟路的顺着花墙走进去,宋婉清看到深处有扇挂着锁的小门,掩在花丛中。
看来,关于这皇宫,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钥匙哗啦哗啦的响着,沈长洲一把把试着,锁舌弹出一声响,锁开了,他伸手推开门,宽大的蓝色衣袖摇曳着。
门后面还是朱红色的宫墙,沈长洲沉默着,只一道一道的开着锁。
大昭的皇宫,有七道宫墙,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
沈长洲打开了第七道锁,望着子介,脸上带着笑:“子介,去吧。”
陈子介红着眼,后退一步,对着沈长洲深深一拜。
随后起身,推开了宫门,原本透过门缝照进来的一缕阳光,随着门的打开,瞬时倾泄进来,在地上落下一片光影。
陈子介换下了绛蓝色的宦服,穿着群青色长衫,像极了临安城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他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
宫墙打下的Yin影同璀璨的阳光在地上划出了一条分界线。
宋婉清偷偷去看沈长洲,他周身陷在了Yin影里,看着子介逐渐走远的背影,纤长的身影显得有些许落寞。
太阳穿透原本微掩的薄云,阳光愈发的浓烈起来,往门中的世界疯狂蔓延。
阳光打在沈长洲身上,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光华。
他便这样站着,任由阳光在他脸上挥洒,直至子介的背影消失不见。
收回眼神,伸手合上了宫门,一时间,耀眼夺目的阳光被沉重的宫门阻挡在了外面。
只有一缕阳光顽强的透过门缝钻进来,沈长洲顺着打进来的那缕光看去,莫名的情绪在眼底浮动着,良久,才抬手落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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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一年,四月初六,宜嫁娶。
万福寺的住持说,这是个百年难遇的好日子。
陈子介骑着骏马,戴着花,在遍天的锣鼓声中,娶了最心爱的姑娘。
新科状元徐道年当的证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