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因为等我、想我,而内心荒凉苦楚。
答应我,别哭。
一定一定,照顾好自己。
冬天出门,要戴围巾帽子;
别再挑食了,高三学习紧张,要多吃rou;
还是早点去食堂打饭,别总拖到最后去,去晚了没有好的了。
再见了,小姑娘。
记得:你无需等,我一定来。
安安,我爱你。
此生,只爱你。
章家明
1998年6月23日
安安真的没有哭,平静的看完了整封信。那一摞照片,是三十二张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日落照片。
他把照片编了号码,在第一张背面写着:
“安安,本来以为我会在高考前离开一个月,所以只准备了这些,想让你到时候每天看一张的,就像我在陪着你一起看每天的日落一样。没想到会走这么早,也没时间再拍了,相机留给你,如果你看到了好看的日落,就拍下来吧。等见面时,我们再一起看。”
安安把信和照相机平整放进了她的那个大盒子,里面有她这两年的回忆种种。
之后,她便每日正常晨跑、上课、吃饭,和章家明在时没有两样。肖老师那些天时常给她安排批改卷子的任务,叫她去办公室批改,占用了很多她的课余时间,她也都很快搞完交差。古丽敏、李桑和宋欣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章家明,她也不提,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陆风要给她打饭,他倒是还会提起章家明:“明哥不在这,也让你吃现成的。”
安安笑笑说:“不用,我自己打。”她加入了下课冲向食堂的大部队,每天紧赶慢赶地去吃饭。
一直很平静。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复习上,和每一次期末一样。直到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那天也是安安十七岁的生日。
考完试,大家回家前,给她过生日。
吃蛋糕前,陆风小心翼翼捧出一盆茉莉花:“安安,这是明哥要送你的生日礼物。他从开春就开始种了,每天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这盆花。我那会儿笑他,咱们这不适合养这种花,不好活。但他说,只有这花像你,他一定要种出来,等你生日时送给你。他走的时候托我继续打理,我尽了最大努力了。”
安安抱着那盆开的一点都不好的茉莉,泪如雨下。
离别的痛感不是不来,只是延迟了。但她和自己说,最后一次,就这一次了。叫她小哭包,给她擦眼泪的人不在身边了,不能再哭了。
夏去秋来。
转眼便是高三,安安和几个死党终于坐进了教学楼三楼的教室里。
高三那一年,安安很平静,只想高考,别无其他。
他的话、他的好,都被她深深埋进了心底。
盛夏总是带给他们伤痛和离别,而那北方刺骨的寒冬里,他们却曾经深深温暖了彼此。
那三十二张照片,安安放进了书桌里,时常拿出来一张张翻看,眼前会浮现他拍照时的样子,一定是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是他用一贯的温柔和爱意,为她铺设的一条通往高考的路,行走其间,如他还在,踏实、安稳。
他说,等人太辛苦,她不用等,他自会来。
她信他。
誓言滚烫,但安安选择把他们冰封进冬日零下三十几度的水下。表面结了层厚厚的寒冰,坚不可摧,可水流却可在冰面下汩汩流淌,从未停息。
终有春日再来,长流细水破冰而出的那一天。
第64章 等待
一九九年,上个世纪的最后一年。
东北的初秋,上海的夏末。
二十八个小时的火车,K字头,自北向南,穿越了近2000公里的距离。
等安安结束了大学报到日的忙乱,终于躺到上铺床上,闭上眼睛就觉得床铺在晃,好像还在火车上,脑子里仍在咣当咣当响个不停。
睡不着。
这个城市很陌生。
临行前,陆风和她商量很久,要送她到上海,她不同意。
“不行,来回要请一周假呢。你都高三了,时间紧张。”安安好言好语和他说。
她高三这一年,两人相处模式有点不一样,很少再斗嘴。这一年,他坚持给她打饭,陪她晨跑,周末带她吃好吃的,全方位照顾,甚至一到周五就找她拿脏衣服。拗不过他,就把校服给他洗。
陆风性格高调,搞得两人班里甚至年级里都有很多人知道,上了高三的安安有个全天候保姆。
陆风当时的宣言是:“除了学习、吃饭、上厕所,哥都替你干了。”
以至于安安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他跟个老父亲般感慨唏嘘了一整天。
不让他送到上海,他还是请了假送到了省城。上火车前,他红了眼眶:“一到那就把宿舍电话告诉我,我每周给你打电话。不,每天打。”
“打什么打,长途很贵的,专心复习吧。”面对离别,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