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专注口腹之欲的人,素日都是身边的点菜传点心, 或是御膳房看着准备,但这下可算说到她心坎上, 她正想着机会与杜浮亭接近,不用等下回尝尝。
杜浮亭闻言, 起身叫人送吃食。
“夫人。”红珠刚刚好站在门口, 见到门从内里打开,见到是杜浮亭忙抬脚走过去, 看着阿浮安然站在门口,心里松了口气。
杜浮亭笑了笑, “没事,不必担心,让人送芙蓉酥与美人醉上来,另外再加几样新出的小食, 蜜糖酸枣备上。”
红珠忙领命,余光瞥见门内的摆设,以及坐在内里坐在榻上转头看向阿浮的妇人,顿时明白那就是念善口中的老夫人。
她以为念善说的老夫人,是满头银丝白发,皱纹遍布的刻薄老人,如此瞥眼一见,惊觉念善口里喊那妇人为未免太勉强了些,打眼看去风华依旧、风韵犹存。不过她没细看,还得下楼叫人送东西。
待到东西送来,红珠没有进雅间,是念善领着人入内,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杜浮亭率先起身,给柳太后斟酒,边解释道:“美人醉只是果酒,不似浓酒刚烈,反而有水果的清香,不会饮酒的人也能喝。”这是解释给柳太后听,同时也是让念善宽心,既然是她在这儿陪着柳太后,那肯定会在旁边看着,不让柳太后喝醉。
念善撇了眼杜浮亭,缓缓退了出去,并未打搅两人。
杜浮亭当着柳太后的面咬了口芙蓉酥,外酥里嫩,满口荷叶清香,再搭配上果酒,叫人无比享受,她忍不住满足的眯了眯眼睛,感叹道:“这酒配着芙蓉酥吃,味道堪称一绝。”
柳太后学着她的吃法试了试,不知道是因为有人陪着一块儿,所以觉得好吃,还是真的合她口味,柳太后止不住的点头,一连吃了两三块,果酒喝了几杯才堪堪停住。
或许几杯酒下肚,柳太后有了些醉意,撑着下颌看向杜浮亭:“我很喜欢你。”
杜浮亭歪了歪脑袋,好奇地看向眼前风华尚在的女人,眼里神色坦然自若,大概是柳太后周身温和气息,给了她足够底气,她并未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到,反而大胆地道:“您在透过我看其他人。”
“哦?”柳太后没想会被人直白挑明,不过她并未觉得难堪,倒是兴趣浓厚,另一只手转动白玉酒盏。这些年以来,从没人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日子很是无趣了,今儿总算撞到敢直言的人。
“你这么笃定啊。”
“嗯。”杜浮亭微微颔首,虽然她并不知道柳太后是在看谁,可是能看到她眼底的惋惜和追忆,就像红珠总在她耳边念叨,她想阿笙时的眼神如出一辙,或许这位太后也有求而不得的人。
她听过这位太后年轻时候的事迹。
当然,那些过往不必当人说出来,杜浮亭看似胆大妄为,实则分寸拿捏得稳稳的。
“你就不怕我治你的罪?”
怕吗?
当然怕的。
说她是一介平民高看她了。
平民本分守己,性命无虞,而她先是当了后妃,又诈死逃离皇宫,犯下欺君之罪,更加别说对帝王不敬的事,她都做了一箩筐了。如果他们有心追究,她没有反抗的能力。
可是她不认为柳太后会治她罪,这窗口的位置能恰好看见她买药材的药铺,不得不说十分巧妙,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表明身份,反而跟常人般同她闲聊,这位大概只想见见她,就是不知道有何缘由让这位太后娘娘,特地将她请上楼一叙。
“不过虽然我怕,但是我知道您不会治我罪的。”柳太后犯不着与她计较,她能这么直接出宫找她,而不是高坐后宫,着人宣她进宫请安,便证明她不是那么在意规矩。
柳太后看着她理直气壮的说怕,这股反差萌叫她忽然开心的笑了出来,外头的念善都听到这般爽朗的笑,心里不由得暗暗惊讶,下意识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自驸马去世之后,娘娘很少有过真心实意的笑,再后来圣上驾崩,娘娘过得更是清心寡欲,难得有开怀的时候。
柳太后含着笑意看向杜浮亭,“还真让你猜对了,这可不是看在律儿的份上,是律儿那孩子对不起你。”
这话是柳太后直接挑明她身份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好在杜浮亭有心理准备。
“您严重了。”杜浮亭眼睑微垂,低声道:“哪有什么谁对不起谁,只能说造化弄人。”
柳太后看杜浮亭没有丝毫吃惊,就明白她早已猜到她的身份,倒是聪明的孩子,脾气性子又好,她不免心生可惜。
“我在万佛寺礼佛多年,要不是听闻他一连昏厥好些时日,醒后行事无状,我都不想下山。”
柳太后突然提起自己下山原有,杜浮亭心里升起丝疑惑,旋即手攥成了拳头,就听到柳太后同她道:“万佛寺倒是清幽,常人受不得那份清冷孤寂,不过我见过有那香火鼎盛的庵堂,多是人家将家里病重的夫人小姐寄居,单住一庭院,各自互不打扰,能活则活,不能活便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