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宜同踢了踢他的脚踝:“庄嵁肯定是知道有危险才躲起来的,要是觉得回来上课有风险,他肯定不会回来,这你不用替他Cao心。我们先答应下来,该干嘛干嘛,把这人打发走再说啊。”
陈辛觉语气虚浮道:“就这样吧,我同意,你们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有多残忍,我劝你们别把自己卷进去。”
关宜同扯了扯嘴角,反问:“你知道残忍还把这人往这儿带?”
季归豫一经提醒也回过味来,恍然大悟道:“陈辛觉,我可真是看透你了……”
当事人脸色蜡黄,瞪着二人,毫不示弱:“当初不也是你们带我进高利贷坑的吗?”
正吵得火热,浴室门突然被叩响,惊得三人不约而同地向内猛地一缩。
瞿榕溪靠着门板余裕道:“同学们,讨论得怎么样了?考试前临时抱佛脚意义可不大。”
门紧接着被一把打开,关宜同面色如常:“榕哥,我们可以帮忙,但庄嵁最近独来独往的,我们确实也只能尽力联系看看,要是他怎么都不肯出现,您可不能怪我们。”
瞿榕溪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笑着说:“先试试再说嘛,你们既然是这么好的朋友,还怕他不赴约?”
第三十二章
介舒猛然打了个哈欠,模样很像米高梅出品片头的狮子,这严重影响了俞庄嵁的专注度,尽管他们之间隔了好几米远。
他透过电脑文本页面两侧的黑屏观察着背后沙发上一边撑着下巴,一边对着电视打瞌睡的人——她眼睛细长但不小,从前就常有人说他们俩眉眼长得像,不过她这些年显然生活习惯很差,从头到尾透着一种不大健康的虚胖感,双下巴存在于许多角度,因此眼睛也跟着有点儿变形,支颐而在袖口弯折的手腕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白而圆润,像块玉,这部分平日免于暴晒而颜色白皙的皮肤,使整体观感更趋于丰腴——这个绝不会用在童年介舒身上的形容词。
但她打瞌睡时因为面部肌rou放松而形状更为明显的M字上嘴唇、天生就有的黑眼圈,以及宽而长的指甲形状等,种种称不上优点的细微特征,却能在某种程度上填补他内心缺失的部分,那些久远、虚幻到他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记忆。
屏幕彻底熄了灯,俞庄嵁自己的脸浮现在了屏幕中央,他设置的自动休眠时间是十分钟,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对着屏幕发了十分钟的呆。
房间里的一切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火炉里的柴薪数量适宜,房间里的shi度与温度都恰到好处,哄得人脚底心发热,后背又不起汗珠;手边的牛nai乌龙袅袅生烟,摸着能暖手,入口不烫喉;电视机里播着无聊的新闻,无非是哪件议案被通过,哪件议案又被驳回,女主播讲话的分贝并不算低,但又正好能撑住介舒要倒不倒的头颅……一切仿佛都在等着被打破。
几乎在消息提示音“叮叮咚”响起的同一时刻,俞庄嵁的手指飞速摁下了静音键,可当他再次望向电脑屏幕边缘的那条倒影,就知道为时已晚。介舒睡眼惺忪地对着他的方向,一脸木然,不知道是醒了还是在梦游,但在寂静被终止之前,他已经预先感觉到她要开口讲话了。
“论文写完了吗?”
他稍有心虚地瞥了一眼左下角的计数栏,1600字,距离导师要求的5000字还差得挺远。
“快了。”
介舒向下一展腿,躺倒下来,绝没有离开沙发的意思:“你还真和小时候一样有觉悟……我上大学那会儿不去图书馆是绝对写不出东西的,在宿舍里都一个字也动不了,更别说在这种惬意的度假村了。”
“所以你才毕不了业。”他边说边看介舒的反应,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反倒有些失望。
“读书嘛,难道不是人生中相对比较简单的事吗?”
“没点追求的话做什么事都不难。”
他噼里啪啦地打着字,自己知道打出来的只是一堆废话。沙发一下子吱呀作响,脚步声随之靠近,当那股趋于香甜的体味飘到他鼻尖时,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介舒微微俯身,眯着眼看了几行论文内容,淡淡道:“论文好像没必要跑到这儿来写吧。”
“我经常到这里来写论文。”
“开几个钟头的车来这里写论文啊,你倒也不怕折腾。”她撩开挡住视线的头发,掠起的气味很直接地刺激着他的嗅觉。
“每天洗菜拖地的人当然理解不了这种趣味。”
介舒蹙起的眉心透露出她忍耐着的情绪,背在身后的手也已蠢蠢欲动,嘴角却还维持着平静:“哎,你对别人会这么说话吗?”
“怎么说话?”俞庄嵁挽起胳膊,靠上椅背,扭头盯着她,一脸天真疑惑。
“你找茬?”
“不懂你在说什么。”
介舒对着那副欠揍的神情短暂地出了会儿神,面上的愠怒便渐渐变得微妙,这突然的转变反倒令俞庄嵁有些不自在。
“你故意的,对吧?”
他生硬地挪开视线:“你在脑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