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用下了两口,却见丘禾去了一旁博古架上, 寻了两册新书,送来她书案上。
“小姐前两日不在,文老板让人送来了这个。说是特地替小姐从天竺商人那里寻来的。”
宽幅的画册, 看来与别不同。封面上隶属仿古的三个大字,道是“千佛国图”。
星檀翻开来几页, 却见都是白描的佛像,其中姿态又不似出自汉人之手,佛陀千姿百态,有的妖娆灵现,有的怒目如魔。然而落笔细节, 处处Jing妙至极。与中原写意之笔,并不类同。
星檀看过西凉的疆土图。西凉地处西北,古时是丝绸之路的要镇,而从天竺至此,大大小小的佛国沿途散布。
“看来是西域各国的佛画。”她边翻看着,边小声自念。
丘禾话中却藏着几分笑意:“文老板可是有心的。”
星檀手中却顿了顿,方合上那佛国画册来。“收起来吧,往后再慢慢看。”
这文家的大公子,早些年忙于走马商事,常年漂泊在外,年过二十有五,方在西凉安顿下来。
开那江淮绣房的时候,她想着与阿兄支罗一份家业,便添了一成的份子。她作江淮绣图,绣房的女工们便依着绣图作样儿。
只后来,文老板便总往府上送些东西来。西域的好香,江南的好茶。今儿,便是这副佛国图了。
“小姐看来不大喜欢。”丘禾问起来的时候,一双杏眼睁得溜圆。是在试探她。
“喜不喜欢,也不由得我说了算。”
“你且关心得过了,药茶也喝过了,还不去去取些玫瑰酥来。”
丘禾闷闷走开。
星檀却无奈笑了笑。她名声在外,是成过亲嫁过人的,文家乃西凉大户,高门难入。她左右也只想陪着兄嫂,安闲度日。那日与皇帝说起已寻得佳偶,亦不过是个托辞罢了。
窗外些许凉风,吹得人心闲意散。她捧着本画册,正靠去了窗下的凉榻上。门外却听得李管家的声响。
“表小姐可睡下了?”
丘禾正捧着碗玫瑰酥回来,放在凉榻上的小案上,便寻去了门前。
“小姐还在看着画册儿呢,李管家什么事?”
“客院那位主子,让人送了东西来。正问小姐可有空闲。”
丘禾尚不知客院里住下了什么人,只回道,“我去问问小姐。”
不必丘禾来传话,星檀已将二人说话听得了大概。客院里那位主子的东西,大可不必进她的院子了。“便与管家说,我正盥洗完了,预备睡下了罢。”
李管家得了话,便就没再来打扰。
星檀自也没上什么心思,翻了翻画册,果真睡下了。那客院里的人,还是不与往来的好。
只是次晨一早,两样儿东西却安安稳稳摆来了她的书案上。问起丘禾,却说是李管家昨夜里捎带进来的,客院儿里那位送的。
一样儿,是正盛开的天竺兰,该是昨日那杜老板应下来的。另一样儿,绘牡丹的糕点方盒,丘禾已去揭开了盒盖儿。见得里头肥嘟嘟的米色糕点,与星檀笑道。
“小姐,是鲜花饼。”
星檀亦认得出来。那米皮的饼子上印着各样的花图,确是云南方有的鲜花饼。她儿时还与阿兄请来的大厨学过,只作了两回,一回给母亲试试,母亲不甚喜欢;另一回,便送去宫里,给元惠皇后尝鲜儿了。
只恰巧那日,三皇子挨了罚,元惠皇后正去探望。隔着一道儿屏风,她还悄悄与三皇子递了一枚鲜花饼。
儿时旧事,他如今倒是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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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守府的客院紧凑,只一进的院子,种了几株兰草。
江蒙恩都有些看不入眼。他自幼伺候在皇城里,那都是矜贵的主儿,哪里用过这般寒酸的院子。可主子却似并不在意,今儿早起了,要与世子爷一道儿出门。
养心殿三年,主子身边亦没个女人伺候。全权由他这个内侍服侍着。今日也一样,由得他为主子打点衣饰。
昨日那身雾白的已换了下来,主子却要了一身玄色的。江蒙恩边理着衣襟,边与人奏着。
“陛下,世子爷方已让人来请了。说是已在太守府门前候着您了。”
“嗯。”主子气定神闲,却问起昨日夜里的事儿来。
“顾姑娘那边,东西都收下了么?”
江蒙恩此下答得几分为难了,“收是收下了。却退了些回来。”
“退回了什么?”
见主子着紧,江蒙恩方放下手中活计,去了一旁端来那盒子鲜花饼。“这个,姑娘没要。”
罢了又取来一枚小银票盒子,“还让管家将昨日订鲜花的银两送了过来。”
主子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方自个儿整了整衣袖,便要往外去了。“罢了,先办正事儿。”
江蒙恩自跟着后头,却见得主子这一身玄色衣衫,将将好好,衬得人更多了几分英武。那面容俊朗,神情却总隔着三分距离,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