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出谷,就见一道沉重的山门被缓缓拉开,新门上的机枢,还有油保养着,自然没有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但走出的囚犯无声地告诉大家,我们这里:有关犯人的山洞,而且漆黑不见五指。
守在门外的护卫,站在谷口外的众人不可自控地紧张了起来,今日是换战俘的日子。
草原上买山买地,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很受各部欢迎。
毕竟草原不是谁家的。自古势大者占一块,就成了自己的地盘。
第一次有人提出要买,这不就等于白送盐糖,咱草原上正缺呢!
众草原部落,把雁庄提出的这个要求,当成了主动示弱。
更有些眼光的,如党项王。乐见两国交界处多一些无自主力的诸侯小邦,积攒的财富早晚都是她的。小邦们只有依附大部落才能存活,如此自己多了个便店。若不听话,直接屠了,还能发笔横财,何乐而不为呢!
符合双方利益,使团的工作很快完成。就在雁洛兮要买的荒原上搭了大帐:彼此交换战俘,签署合约。
虽然路途稍远了一些,但胜在可以亲眼见到自己的土地和山脉。
能来的,都拼了命争取,想要跟着来看看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尤其一些杂胡的族长,开春后,她们的部落就可以到这边来放牧,沿着玉河一路走一路唱,冬日时再一路回来安营过冬。这样的梦,着实太美!
雁洛兮花钱买地建草原城,就是买给自家人看的。
她要让大家在心理上理直气壮的享受拥有权。这样干起活来才有力气,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加倍珍惜,特别爱护。不用管西紫人怎么想,白纸黑字,草原各部都签字按了手印,这就是证据。
出了玉边城,白墨没骑马,坐到雁洛兮的车里聊天。
沈音沐安静地坐在边上,用小炭炉给二人沏茶。两位曾并肩战斗过的敌方好友,随着车外气温的一再降低,被白墨笑话马车里都能弄这么温暖舒适,果然蓝盛范!如此这般贪于享受,恐会磨去战士们斗志的玩笑,骤然转向了如今的天下大势。
“你就真没想过,要帮蓝盛一统天下?”白墨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关键是,现在这种状况,没有谁能够真正的一统天下。”雁洛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相处的两年时间,她们一直都避讳着这个话题。
“因为幽云十六州?”
雁洛兮摇摇头:“是文阀集团。雪岩重武,西紫重匠工,而蓝盛的文阀集团唯我独尊。各方霸主掌控着权利,却只忙着朝政内部倾轧,斗狠,问题不断。想法如此不同,自私自利的三方,根本无法达成一致。但蓝盛有数千年的强大文化底蕴,这是任何国邦都战胜不了的,所以目前的三足鼎立,应该是暂时最稳定的一种发展架构。但万宗归一,统一是早晚的事。”
白墨想了想,雪岩占据幽云三百年,民众认可雪岩政权,却始终认为自己是蓝盛人,遵循蓝盛文化、礼仪和传统。甚至自己这个从蓝盛考上科举的幽云王,在百姓眼里要比其她王室更有文化,更值得被尊重些。
她笑笑:“恐怕文化,阻挡不住强大的国家机器!”
“一时嚣张而已。”
雁洛兮猜到她在想什么,补充道:“政权认可与文化认可,有着天壤之别。这就是为什么你这个幽云王没有留着祖上什么白八刺裂的姓,只是简单姓白,说蓝盛语,尊蓝盛习俗等,你早就成了蓝盛人而不自知。因为雪岩重武,暂时显得威武而已,一旦倒塌,将永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文化的强大却是延续不息的,一旦风水适合,必将势不可挡。”
白墨道:“莫非,你就是淹没在历史大chao中的幽云子弟,被海浪冲到了这里?”
雁洛兮微微一笑,承认了她的说法:“很有可能。千万年后,小易宝的后代不管散落在哪一国,恐怕能记住的,只剩了自己是蓝盛女孙而已。”
“如此,你我一起,来守护这三角形的稳定,如何?”
雁洛兮点点头,又摇摇头:“守不守得住这种平衡,取决于能否给治下的人民好的生活。人类的野心在条件允许时,诱惑太过巨大,我们未必拦得住,时刻警醒就好。”
“雪岩,蓝盛,如今的朝廷都是一样。”白墨到此时也不避讳她对雪岩朝廷的失望。
雁洛兮叹口气。沈音沐修长的手指赶紧附上她的太阳xue,轻轻按揉:“妻主不想了,我们尽力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就好。”
“也只能先这样。”
雁洛兮看向白墨:“如今盛京朝廷,为了南方的民变,恐怕早已乱成一锅粥。可惜的是,除了沈舅母,大部分人想得都是自己或自己集团的利益,心里没有百姓。”
白墨自然知道:“所以你选择远离,先自己蒙头发展?”
雁洛兮笑着看她蛊惑道:“只能先如此!活人最重要,能救多少人尽量救。等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开始清醒,能看清未来的发展趋势时,盛世未必不能来!先保护好自己心里的赤城很重要!”
白墨忽觉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