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小性执拗又睚眦必报,虞扶苏给帝王擦药,忽忆起清早他在她颈中相同位置吮出的那小团粉印,如他面上痕迹一般,怕是两三日难消了。
他偏生如此和她纠缠,可怎么办才好?
为今之计,也只有暂时和他耗着,走一步是一步了。
虞扶苏观帝王面色,此时还算较为平和,忍不住趁此问问心中牵念之人。
“陛下,我姑母她……?”
帝王闻言,面上薄红褪散,俊面蒙霜,抬眼无甚好气道:“死了。”
虞扶苏心中一坠,她就知道姑母定然是凶多吉少。
忍痛又问:“那小公主呢?求陛下允我去见见小公主!”
他眸中似平静异常,淡声回应道:“花朝很好,有贵妃和ru母们照看,毋须你挂心。”
“你,还有谁要问的?”
虞扶苏听帝王一字一句道完,语调已从平淡转入嘲讽,知他心中压着气,是不会让她去看小公主了。
虞扶苏失落的摇摇头,表示没有要问的了。
“那朕呢?”
帝王却突然提起声音,怒而发问。
他手按上虞扶苏肩膀,将她压坐在榻沿边,他自己也提膝上榻,身子半压,墨眸居高临下逼视着虞扶苏。
“那朕呢?”他又慢慢问了一遍。
见虞扶苏微微震惊的望着他,帝王寒薄一笑,手指骤然戳指虞扶苏心口处,声如含冰咽雪,质问她:
“你担忧虞婉性命,关心小公主安危,可却有哪一瞬曾心疼心疼朕?”
“朕也只是个普通男人,会流血,会掉泪,甚至…也会死…”
“朕在这里,果真什么都不算吗?”
他指尖重重点在虞扶苏心口,虞扶苏只觉心口闷痛。
“陛下,我……”虞扶苏眼中划过一抹哀色,却不知该如何去说。
帝王却不轻不重推了她一把,虞扶苏身子后仰,忙以手肘支撑。
帝王抬膝下榻,眸中已近惨淡漠然,甚至夹杂着缕缕惊心恨意。
“虞扶苏,你今时今日如此伤朕,莫不如当日莲花庙山头不理会朕,让朕生死由命就罢。”
“你可知,你们虞家,朕最恨的不是虞谦和,也不是虞婉,是你虞扶苏!”
“虞谦和、虞婉纵然一直捅刀子,也好过你虞扶苏给一颗蜜糖,再撒一把□□!”
说到此处,帝王微扬下颌,似不愿再看虞扶苏,目色中流露淡淡的孤绝冷傲,“罢罢,求来的假意朕也不要。”
他说罢,抬脚便走,留给虞扶苏一个孤寒料峭的背影。
虞扶苏心中似裂开了一道细纹,痛意虽渺却连续不绝。
帝王三几步就要转出内殿时,忽而停步,漠然的声音再次从他口中逸出。
“今后莫再提小公主,你该知道,从你一脉相承你姑母,抛夫弃女,从小公主险些折命你姑母之手那一刻起,你已不再是小公主的母亲。”
“如今,你只需顾好你腹中这一个就是,顾好他,莫让他有任何闪失,否则……”
他威胁的话半出口,又缓缓压了回去,头也不回抬脚离去。
虞扶苏心跳陡停,小公主险些命丧姑母之手?姑母她怎么会……?
可虞扶苏知道,帝王不必要也不可能拿这样的话唬她,她心中一时又惊愕又后怕又痛心。
痛心她这个做母亲的,差点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君王每一句冷冰冰的话掷下,也无异割她皮rou。
说什么一脉相承,抛夫弃女?
抛夫弃女四字若用在姑母身上,她无可辩驳,虽不想承认,可姑母的确如此做过。
姑母是虞家少有的未嫁入方家或东宫的女儿,她的第一任夫君,乃卫朝探花郎,名叫周品清。
最初的这段感情,周先生淡泊,姑母热切,利用虞家之势强行和周先生成婚,两人育有一女。
后来,越国灭卫国,姑母选择为虞家献/身,不顾夫女的挽留,毅然进宫伴君,周先生一病不起,而那位表姐,骤失父母,无人照应,也不知还在不在人世?
而她,带不走小公主的时候,的确也想过留小公主在宫中,此生再不相见,可她不狠心这么做,还能如何?
顶着罪臣之女的身份,留在他的后宫,爱他,全身心依赖他,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琴瑟和鸣吗?
她要怀疑自己吗?她要感到愧疚吗?
虞扶苏低垂眼眸,沉思良久,慢慢抬眼时,眸中有清澈坚定的光芒透出。
不,她根本就没有错!
只以自己为中心思考问题,看待别人,却不懂得考虑别人的立场和感受的人,才是大错特错。
“娘娘,太医来了!”
有宫人的传话声打断了虞扶苏的沉思,虞扶苏起身绕出内殿,这几日为她请脉的白须老太医已恭立候着她了。
太医为她把完脉,道是脉象还算平稳,每日按时服用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