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管到他死为止。
肖然一直强忍着的哀痛和悲凉忽然决堤,他坐起身紧紧搂住喻川,把头埋在喻川的肩窝,冰凉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他上辈子加这辈子,就只有喻川一个人管过他。
他的童年记忆前半段是在孤儿院冷冰冰的院墙里面,后半段是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家。
他父母早亡,记忆中并没有父母的样子。亲戚都不愿管他,只能把他送到孤儿院。
后来有一对夫妻领养了他,他也享受了半年有爹有妈的日子,虽然他们对他并不是很好,给他改了名字也只为了以后有人养老而已,但肖然很珍惜每一天的时光,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养父母。每当他们对他露出一个不冷不热的笑,他就会觉得心里的惶恐不安似乎能减少半分。
半年后原本被医院断定为不能受孕的养母竟然喜出望外的怀孕了,她怀孕期间很暴躁,养父尽可能地顺着她,从此他的生活目标就只剩下了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在弟弟出生之后,他们一家三口移居到了别的城市,据说那边空气好,对小孩成长有帮助,肖然就被一个人留下了。
养父母没有退养他,觉得没有面子,显得自己冷血,所以给他留了一张存折,把8岁的他留在了原来的家中。
肖然学着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上学放学。
他被油锅开水烫伤过很多次,他端不稳铁锅,半锅热油泼在了他的脚背上。洗衣机再也修不好之后他就用手搓衣服,冬天手上长满了冻疮,一碰就流血,痛得钻心。
一开始他会哭,后来伤疤都结痂脱落了,就只剩下了忍耐和习惯。
他学着尽量不让自己受伤,因为开药要花钱。他一年四季都只穿校服,因为在他开始长个子之后就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替换。他成绩一直很好,把老师讲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因为放学后他能用于学习的时间很少。
存折里的钱不多,节约一点的话够他生活到小学毕业。
从三年级开始肖然就利用一切课余时间去打零工,讨好街上各种店铺的店主,这样别人在需要帮忙的时候就会喊他一声,给他点钱,他就5块10块的一点点攒着。
他守过铺子,当过厨房小工,端过盘子,帮人打过架,发过传单。
他曾经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抢过,夺走了餐饮店老板给他的20块钱。肖然看着他们去小卖部买了汽水和冰棍,默默地离开了。
第二天,他拿了一根废弃钢管在放学路上拦住了他们,他被四个大孩子打得头破血流,但无论别人怎么打他,他都只咬牙摁着带头的那个,一棍一棍地砸到他哭喊求饶,直到把钱还给了他。
事情闹到了学校,他没有父母可以来学校,也没有钱可以赔,被对方的家长围着骂得狗血淋头,还被全校通报批评,记了一个过。
“没人管的小杂种!”带头学生的父亲走之前指着他的鼻子骂,还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那一年他10岁。
他在贫穷与苦难中挣扎着,一点一点地从不多的报酬中抠出了自己的学费。
养父母一年也会打一两个电话,给他转点钱,但他都把那点少得可怜的钱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后来养父母一整年都没打电话给他,他在养父生日的时候拨了过去,对面提示是空号,他也就没有再和他们联系过。
他18岁的时候他们回来过一次,把房子卖掉了,将他移出了自己的户头,改回了他自己的名字,单独开了一个户。
他在他们的户口上看到了那个孩子的名字:蒋天赐。
那是天赐的孩子,而他只是一个意外,是没人管的小杂种。
他在街边目送他们离去,手里有一个崭新的行李箱,是他们给他买的。他拥有的太少,而箱子太大,甚至都没有装满。他手里还抱了一个塑料盆,里面放着几个碗和筷子。
买房子的人要得急,没有给他重新回来收拾整理的时间。
他心里当时就一个想法。
——扫帚拖把要好几十块钱呢。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有朋友,但不交心,有亲戚,但不来往。直到穿越到这个世界,遇到了喻川。
这里的世界比地球时代危险何止千万倍,但那个当年才13岁,只比他早来半年的少年就这么把他扛在了肩上,护在了怀里,遍体鳞伤地为他撑起了一片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喻川的,可能是喻川无数次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时候,可能是他半夜冷了被喻川抱在怀里的时候,可能是喻川把唯一的一把伞撑在他头上自己却被淋得半身shi透的时候,可能是喻川一次又一次把医师带到他床前的时候,也可能是喻川遍体鳞伤地把他从枯石旷野背回来的时候。
他们的家只有一块床板,一床被褥,两个枕头,却是他两世为人最温暖的港湾。
他曾经对喻川说:哥哥,你别管我了。
喻川却吼了他一句:闭嘴,吃药!
那句凶巴巴的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