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起名起得随便,不过就是生我的时候恰好瞧见这棵梨树,我爸姓阮,于是我就叫阮梨。
这棵树自我外婆小时候就在了,也不知是哪飘来的种子,后来它一日日伴着一代代人长大,我妈在我小时候常在秋季给我摘梨,一边哄我吃,一边说:“宝呀,这就是梨,可甜可水了,咬一口来,你的名字就是梨,知道了不?”
我瘪瘪嘴,百思不得其解,拒绝了她的投喂,天真无邪地问:“可它们都是我,我怎么能吃我自己呢?”
我妈把我搂在怀里哈哈大笑。
外婆每年在我生日时就会在这棵树的枝条上系上一条鲜艳的大红祈福丝带,这算是我们这儿一个不成文的习俗,意为保佑孩子岁岁平安,幸福安康。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枝条上已经有了十六根丝带,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后来,就再没有第十七根了。
而奚容此刻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这棵已经折断的沧桑老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走近时脚步踩在枯叶上发出脆响,他回过头:“起来了?”
我点点头。
我们启程上路。
临走前,我只带走了桌上的日记本。
再回头时,那个没落的小村庄离我越来越远,枯萎凋落的枝丫、落满灰烬的屋子、无人经过的院落,也悄无声息地说了声再见。
我又开始写日记了。
从我离奇地从家里的冰箱醒来,发现自己患上了,再到与奚容重逢……
将这桩桩件件,认认真真地记录下来。
自然,整个过程我是偷偷摸摸地进行的,只有趁奚容去上班时我会拿出本子来写两笔,然后在他回家之前小心地收好。
一方面,我呆在家实在没什么可干,无聊得很,就当打发时间了。
再者,自从我“复活”,整件事都太过离奇荒诞了,而我又无人能够诉说,只好用纸笔稍微表达一下倾诉欲,否则我可真要憋死了。
不知不觉,冬天已经悄然来临了。
奚容这几日上班时已经穿上了大衣,深灰色格子的大衣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挺拔英俊,帅得我腿软,我又给他加了一条围巾。
他走了,我在家裹着笨重的一大坨棉袄。
入冬之后我似乎格外怕冷,即使家里已经开了暖气,我却还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好几层厚衣服,却依然冻得控制不住地牙齿都在打抖。
我停下笔,哈了口气,搓了搓冰冷的手,却也无济于事。
或许是因为冷的缘故,手也不太灵活,关节都僵僵的,这导致我最近写字的速度直线下滑,而且写一会儿就觉得手酸,得歇歇才能继续。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身上的热度在渐渐流失,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在奚容面前,我依旧很克制,努力不让他发现异常。
自那回我们扫墓回来,他也再没有提出让我搬回来住,我们俩各睡一间房,相安无事,搞得好像一对冷战分房住的小夫妇。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有点生我的气,毕竟在这件事上我已拒绝过他很多次,尽管他可能暂时并猜不到缘由。
但我们依旧会像很正常情侣一样接吻、牵手、约会。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直至我回来,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好似一如从前,却也好像什么都变了。
这天,奚容难得休息,我跟他一道散步去附近的公园。
我不敢去人多的场所,任何需要购票或出示身份证件的地方我也都不能去,这就导致我们的娱乐活动范围急剧缩小,好在奚容似乎也并不在意。
我用羽绒服把自己包成一个球,晃晃悠悠地向前移动着,出门的时候差点因为体积太过庞大卡在门里。
奚容将我的手握在他的大衣口袋里,里面很温暖,他的体温简直是在诱我犯罪,让我忍不住想要把自己整个人塞到他的口袋里去,叫他走到哪儿都揣着我。
我们一边闲聊着一边走到了公园,今天是个周日,天气晴好,有不少家长带着小孩在公园里游玩,草坪上还有几个孩子在踢足球,一片欢声笑语,热闹景象。
人工湖上还有几艘天鹅船在漂来漂去,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煞是好看,我突然来了兴致,抓着奚容要他跟我一起玩船。
奚容没说什么,乖乖被我拽到缴费窗口,给我们一人交了二十块钱,然后我们喜提一艘天鹅船和一个小时的游玩时间。
我们上了船,还好这船是有电动马达的,只需要控制方向即可,否则我实在想象不出奚容和我一起哼哧哼哧划船的样子。
船慢慢悠悠地往湖心开去,也离岸边嘈杂喧闹的人群越来越远,最后只余水声和风声将我们包围,就好像方圆之间一个小小天地只剩下我们俩,腿挨着腿,手牵着手,靠坐在一起。
我把脑袋枕在奚容肩上,趁机蹭了蹭,奚容侧过头,摸了摸我的脸。
我心中微动,顺势亲了上去。
我们交换了一个短暂而缠绵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