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分辨了一下,这种药片药性不算强烈,应该不属于处方药之列,我想或许是宋焕被奚容吓着了,也不敢给他效果很猛的东西,免得奚容突然发疯吃多了又要出事。
可就算这样,是药三分毒,服用久了总归伤身,何况我看奚容那架势,根本就是把嗑药当饭吃了。
我攥紧空空的瓶子,发现我想指责他,却没什么立场。
心里只剩下钝钝的酸痛,酸得我舌根都在发苦。
我将一个个瓶子放回原处,捂着脸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
奚容房间的门缝处仍有微弱的光线一丝丝透出来。
我缓步走过去,然后轻轻地推开门。
打开门,床铺果然还整整齐齐地铺着,枕头和被褥没有一丝睡过人的痕迹,房间里空空如也,我却在透着凉意的空气中嗅到了一点淡淡的烟草气味。
转过头,隔着窗户的玻璃,我见到奚容正倚靠在阳台上,许久未动。
浓重的夜色将他包裹其中,漫天繁星落在肩头,那个挺拔的背影站在那儿,却显得无比孑然而孤独。
他未曾回头,未见我闯进来,我却透过半开的玻璃窗,看到他孤高而寒冷,一点点白色的烟雾很快融化在黑色的夜幕里,整副画面透着种难以言喻的易碎与脆弱感。
我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他微微撇过头,余光好似终于看到了我。
我走过去,推开阳台的门,夜晚的冷风顿时迅猛地朝我扑了过来,朝衣领袖口钻进去,叫我立时冻得抖了一下。
我一把抱住他。
他身上清淡的草木和薄荷香与烟草辛辣的味道混作一起,夹带着冷风萧萧,矛盾却又和谐。
“别抽了。”良久,我将头闷在他胸前,轻轻地说。
他默默掐灭了烟,大手搭在我的后颈,许久未言。
我抱着他,听到隔着胸膛,我们的心跳好似慢慢趋近到同一频率,共同起伏、震动。
心底的冲动强烈到无以复加,我将手指探入口袋,触到布料底端冰冷的金属戒环。
此刻,我再也不顾及自己到底是在做一件正确或是错误的事情,我不用理智评判自己清醒与否,也许我从一开始我就未想明白过,也从未知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才是对他最好的,我已顾不得那么多,我考虑不了方方面面,我也不过就是一介庸人,歪歪斜斜地走在一条从没有前人踏过的道路上,穿行于迷雾泥沼,来回摇摆,左右动摇,苦苦挣扎,也许全部都是徒劳。
最终我们会通向何地呢?
终点是黑暗还是光明,是快乐还是悲伤,是幸运还是不幸?
可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
我想握住他的手。
我静悄悄地将那两枚戒指从口袋里勾出来,正欲戴到奚容的手上。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骤然刮起,我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竟一个不小心,将其中一枚戒指从手里掉了出来。
银色的指环落在地上,我尚未反应过来,它在地面上弹了一下,接着就像故意跟我对着干似的从三楼高的阳台边缘滑落了下去——
我浑身僵住,血ye凝固,不敢置信地目睹着这一切。
这……怎么会呢?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我怎么就把它掉了呢?我怎么会把它掉了呢?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我还是这么不争气呢,连拿个小小的戒指都会掉,我还能干什么啊?
奚容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他将我的手掌摊开,里面唯独只剩一枚孤零零的环状物体躺在手心。
我刚才打算偷偷做什么也不言自明了。
他一时间的表情很复杂,令我完全看不清他在想什么,接着他说:“你呆在这,我下去找。”
然后他一阵风一样迅速地推开门下了楼,我整个人怔在原地,仍然是懵的,头脑完全空白,好像断电了一样。
是天意吗,还是命中注定?
哪怕我鼓起勇气,哪怕我过得了自己这一关,我们永远不可能有相守的这一天,连好好藏了这么久的戒指都莫名其妙地在最后关头少了一只,不就是说明我们俩注定要分离,注定不得善终吗?
我不知道是什么突然激起了我巨大的悲观情绪,眼下的场面实在太戏剧性了,我死死地捏着仅剩的那枚戒指,里面唯剩一个名字,是奚容的名字。
刻有我名字的那只没有了。
奚容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楼下。
阳台底下正对的是地面栽种的一丛丛绿化植物,漆黑的夜里,被茂盛的树叶遮盖着几乎什么都不可能看得见。
何况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那么小一枚戒指,早不知被风吹到哪里去了,寻找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看到奚容下楼后立刻钻进了草丛里,他弓着背,俯身在绿化带里一寸寸仔细的寻找,很快就沾了一身泥。
我难以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
我想对他说,奚容,别找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