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霜霜大惊,再也维护不住脸上的凄然,厉声道:“想钱想疯了你?凭什么我要补你银子?”
姜蝉莞尔一笑:“刚才说了呀,昌盛布铺上半年亏损,这部分自然要摊在各个股东头上,你总不会以为,股东只分红不管亏损吧?”
“你、你是故意赖账!”
“随便你怎么说,不服气尽管去官府告状。”
姜蝉口气很硬,赵霜霜不明虚实,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孙茂,“大哥……”
孙茂大声道:“姜家生意有多大我都知道,不至于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赵老爷又是你继父,百善孝为先,这是做人的根本,父亲病重,当子女的哪怕卖了自己也要换银子拿药看病。”
碍于他是卫尧臣表哥不好明着发火,姜蝉只冷笑道:“不错,那就请两位赵小姐卖了自己吧!”
孙茂一怔:“这是什么话?一家子吵吵闹闹稀松平常,我和小九还上手打架呢,可过后仍是亲亲热热的好兄弟,有道是家和万事兴,你继父家不也是你家吗?一家子骨rou,怎么看着跟仇人似的!”
姜蝉简直无语,耐着性子道:“许多事你不明白,等卫掌柜回来,让他和你说去。来人,送两位赵小姐出去。”
金绣早听得牙根痒痒,立马往外轰人。
赵霜霜坐着不动,泪流不止,赵晓雪得了暗示,更是揪着孙茂的袖子求他说句公道话。
孙茂脸上不大好看,“小九来了也得听我的,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打抱不平、济贫扶弱,谁见了不夸我声仁义?姜姑娘,算给我个面子,给她们些银两救急。”
金绣忍不住反唇相讥:“你的面子值几斤几两?你说给我们就得给,你是大东家,还是二掌柜?你那么同情她们,干脆自己给啊!”
孙茂大怒,一掌拍向桌面,咔嚓一声,寸厚的桌角硬生生被他拍掉一块。
“我最恨别人瞧不起我。”他咬着牙,大踏步上前,五官都拧歪了,“姜姑娘,这银子你到底给不给?”
姜蝉万想不到他如此暴戾,惊得离座而起,金绣护着她,高声呼喊铺子里的伙计。
四五个伙计提着棍子涌进来,然而孙茂力气极大,那几人根本不是对手,三拳两脚下去,他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但孙茂也重重挨了几下,吃痛之下更是恼恨非常,挥着拳头乱喊乱叫。
金绣怕他伤到小姐,捡起地上的棍子呼呼地抡向孙茂,孙茂抬起胳膊挡了下,只听咣一声,棍子飞了出去,金绣已是两只胳膊都麻了。
“你到底给不给?”孙茂叫着,拳头几乎扫到姜蝉鼻尖。
“表哥!”一只手倏地攥住孙茂的腕子,手背青筋暴起,因竭力而微微颤抖着。
卫尧臣笑着,眼神却凶得很,“表哥,是我。”
他的手往下压,那只拳头随之一点点降下来,孙茂愣愣道:“小九?”
“是我。”卫尧臣感到手下肌rou渐渐放松了,可仍不敢松手,“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也不给家里捎信儿,姨母想你想得眼睛都快哭坏了。”
孙茂眼中出现愧色,沉默着一言不发。
卫尧臣上下扫了他两眼,又问:“都穿上绸缎袍子了,想来混得还不错,不像是来投奔我的。”
愧色消失,孙茂大为得意道:“混得不好也不敢露面啊!我找你是给你介绍桩大生意……”他环视一周,欲言又止。
躲在墙角的赵霜霜生怕他撂开手不管,含泪唤他:“大哥,您帮帮我们,您可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卫尧臣冷冷瞥她一眼,不等孙茂开口,吩咐郝掌柜:“从柜上支二百两银子给她。赵小姐,这不是赵家应得的,完全是看在我表哥面子上给的。赵家是在十三皇子和章三少爷见证下入的股,撤股也得在他们见证下撤股,这等大事你做不了主,让你爹过来和我说话!”
赵霜霜暗自咬牙,不甘心,但他抬出十三皇子和章明衡的名头来,她便知不能再纠缠。
走时她冲孙茂盈盈下拜,温声道:“多谢大哥仗义执言,敢问大哥所住何处,妹妹好备礼登门道谢。”
“谢倒不用,施恩不图报才是侠义本色。”孙茂豪气冲天,“我暂住悦来客栈,若有人再欺你,尽管找我便是!”
姜蝉望天无语。
卫尧臣司空见惯,表哥脑子一根筋,蛮横之余还满腹怪论,和他讲理只会越讲越乱,偏生极其敏感自负,一句话、一个眼神不对,他都会暴跳如雷。
应对他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他说话,哄着他慢慢回转。
“快晌午了,咱们哥俩好久没见,今儿我做东,京城最好的馆子聚贤楼。”卫尧臣笑道。
“不急,先说正事再吃饭,姜姑娘别走,这事和你有关。”
因见屋里闲杂人等已退干净,孙茂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咧咧往唯一完好的椅子上一坐,道:“我有个朋友想在入股姜家生意,吃过午饭你们跟我走一趟,契书不要你们写,那边会备好的。地方不远,就在通惠河边上的东交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