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价格异常的低,比孙家坯布低了一成。
铺子的小伙计对外说,是因为今年年景好,棉花定然会大丰收,棉花卖不上价,棉纱、坯布价格定然会下降,所以我们卖得便宜。
孙贤听说后,在聚贤楼大摆宴席,满面红光地拿着酒壶挨桌劝酒,言语间是说不尽的得意。
“什么棉花大丰收,胡扯!”孙贤大笑道,“分明是没有染料染布,他们急着把手头坯布甩出去,好赔钱给襄阳侯。”
“诸位放心,我家坯布明日起也降价,他降多少,我跟多少,叫他一匹布也卖不出去,那些布留着他自己打幡儿用!”
“还是会长高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他的命。”胖掌柜谄媚笑道,“我看过不了几天,卫小九就哭着喊着求您饶命喽。”
孙贤冷笑一声,“饶他?做梦,别说昌盛布铺得给我关门,就是真定的姜家铺子,我也要收入囊中。”
众人觉得他是放狠话,并没当真。
另有人恭维道:“这叫杀鸡儆猴,给那些外地商人们瞧瞧,京城生意场虽大,想分一杯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席面上又是一阵大笑。
魏县织染行的人也来了,愁眉苦脸的陪坐末席,一直没上前搭话的机会。
酒过三巡,他终于等到一个空档,捧着酒杯过去敬酒,“孙会长,这事什么时候能告一段落?我们十七家染料铺子,染料全堆在库里不说,还得给卫掌柜赔违约金……”
孙贤拍着他的肩膀,“小老弟,再挺挺,昌盛布铺一倒,有能力接下襄阳侯府十万匹订单的只有咱们,我只怕你们到时候撑着喽!”
那人赔着笑了两声,又问:“姜夫人是赵侍郎的继夫人,赵家会不会出手帮他们?”
孙贤大笑:“赵大人比我还恨不得卫尧臣死呢!”
见过周太监之后,他就悄悄找了赵华,奉上一千两银子,说自己无意冒犯赵大人,只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反击云云。
因有周太监的面子在,赵华收了银子,告诫他不要动姜家真定的产业,其它的,随便!
孙贤满口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周太监已然对姜家产业有了兴趣,他自然要听周太监的!
而且朝中弹劾赵华狎ji的奏本一个接一个,别看内阁压风声压得紧,只要他把赵华想独吞姜家的打算往周太监耳边一送,谁知道赵华侍郎之位还能坐多久?
孙贤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然而到了六月中旬,昌盛布铺又降价了,这次更狠,降到他家坯布的七成价格。
“降到六成半!”孙贤的心在抽抽,“我就不信他还敢跟。”
结果孙记刚降,昌盛布铺马上跟进,还比他家低半成,而且一下子放出十万匹布,差不多是孙记半年的订单量。
孙记收到的退单退货激增!
与此同时,棉花大丰收的消息已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孙贤急了,拍着桌子叫道:“他疯了不成?简直是把布往大街上白扔,姜家那对母女也够蠢的,就生生看着他祸祸!”
账房唉声叹气道:“东家快想想办法吧,退货的都排出去二里地了,铺子前面吵吵闹闹的,老百姓还以为孙记倒闭了。”
“不退,降价,降到一半的价格!”孙贤的眼睛通红,“他就十万匹布,顶过这一阵咱们就赢了,找人往襄阳侯府散消息……就说卫尧臣想跑路。你再去买棉纱,通知织坊,日夜不歇,给我织布!”
账房嘴唇嚅动一下,终于什么也没说,深深叹息一声,走了。
三日后的傍晚,账房几乎是连滚带爬跑进来,“东家,不好啦,不好……买不到,到处买不到棉纱,库存棉纱只能支撑到后天,后天……咱们就要停工了!”
“怎么可能?!”孙贤霍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又重重跌坐回去,“棉纱呢,纱都去哪里了?”
账房咽一口唾沫,“都叫卫尧臣买去了,京城、直隶的铺子都没货,要买只能去南边,两广、福建那边,可太远了,一来一去至少几个月,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货。”
孙贤愣愣问:“他们哪儿来那么多钱?”
“染料铺的赔款,听说还抵押了一部分铺子和田庄。”
“那也不够啊。”
“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到处都说棉花大丰收,您知道,什么东西量越大,越卖不上价,这棉纱价格是一路走低。”
账房一摊手,“倒让他捡了个便宜。”
“定是那个臭喂马的搞的鬼!”孙贤咬牙切齿道,“人们也够傻的,他说丰收就丰收?就不知道求证求证?”
账房苦笑:“北边种棉花的少,看不出啥来。南边太远,等消息传过去,确认了再传回来,流言早传得沸沸扬扬了。老百姓不懂里头的弯弯绕,就盼着东西降价,说了他们也不会信,反倒说咱赚钱没够。”
孙贤瘫在椅子上,卫尧臣似乎站在眼前,笑嘻嘻看着他:“孙会长,被人掐住喉咙的滋味好不好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