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尧臣哈哈大笑,“有纸笔没有?我写下来,某年某月某日,卫小九有言,愿为东家赶一辈子马车。”
金绣起哄,也不听姜蝉劝阻,翻出纸笔递给卫尧臣。
卫尧臣也真不含糊,刷刷几笔写好,姜蝉接过来一看,忍不住先笑了,“你这字……得空练练。”
金绣凑过来看,噗嗤笑出了声,“歪歪扭扭,哆哆嗦嗦,简直像虫子爬!往后卫掌柜的签契书、写账本,这字可见不了人。”
“我听东家的。”卫尧臣轻轻甩了下鞭子,“好好念书,好好练字,东家随时抽查我!”
车铃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丁当声,很快就到了西市大街。
这个地段店铺林立,虽不如估衣街那种专门卖布、卖衣裳的地方有名,但在京城来讲,也是很不错的繁华地段。
铺面很新,上下两层,一楼是宽敞明亮的店面,二楼设有隔间,专为接待贵客、商谈生意所用。
姜蝉四处看了看,很满意,又好奇,同等铺子至少也要两千两,这间只要一千五百两,就算是看在同乡的情谊上便宜些,也断没有让出五百两的道理。
卫尧臣轻声解释说:“他们东家在山东历城任职,听说牵扯进亏空案了,他们急着变卖家产填库银窟窿。我都觉得买贵了,这时候应该狠杀他一笔,但是钱掌柜不同意——万一他们家又起来了呢?”
姜蝉忙道:“钱掌柜说的是老成之言,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好,还是谨慎些为妙。”
卫尧臣耸耸肩,未置可否。
很快签好了转让契书,姜蝉有意给母亲和钱掌柜留更多的时间,也不着急回去,独自坐在二楼喝茶看街景。
不多时卫尧臣上来,神神秘秘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刚才人多,没好意思拿给你,放炉子上烤烤,虽不如刚出炉的香,也能将就吃吃。”
是缸炉烧饼!
姜蝉讶然看着,悄悄红了脸,“那封信,你看了啊……”
随即更觉脸上发烫,自然是看了,否则哪儿来的烧饼?
卫尧臣没有笑,他认真地说:“你不会无缘无故给我写那些话,肯定是遇上不开心的事了,才想开心的事安慰自己,对不对?”
姜蝉知道瞒不过他,慢慢把这些天赵家的所有所为说了一遍,末了故作轻松,“我毫发无损,赵家却伤筋动骨,听说把地都当了,我正想着要不要收了赵家的地,气死他们!”
卫尧臣轻轻咬着牙,低着头,没有做声。
姜蝉本想问问那个“故人之子”是不是他,看他这样子,以为他不愿掺和自己和赵家的破事,忙转了话题,谈论起不痛不痒的花花草草之事。
她温声细语说着,卫尧臣静静听着,偶尔附和说一句,不知不觉已是过午时分。
外面又飘起雪来,一阵寒风穿窗而过,袭得姜蝉打了个冷噤。
卫尧臣忙起身关窗,忽胳膊一顿,匆忙就往楼下跑,“有人晕倒了,我去看看。”
姜蝉隔窗望去,昏倒的是个老妇人,好巧不巧,正好倒在她家铺子门口。这大冷的天,千万别闹出人命!她紧跟着也跑下楼。
“过来搭把手,还愣着干什么?”卫尧臣大声喝令几个伙计,“抬啊!”
姜蝉叫了声金绣,“别抻着脖子看热闹,去车里拿厚褥子过来。”
众人七手八脚把老人抬进屋,姜蝉小心给她喂了水,拢上火盆,拧了热毛巾给她擦脸擦手,折腾了好一阵,老人家才悠悠醒转。
那老妇一身靛青袄裙,裙角一圈深蓝绲边,脚上的棉鞋已经shi透,应是在雪地里走了好久。
衣着简朴,但很干净,也没有补丁,应是一般的市井人家。
她怀里抱着匹织布,晕过去的时候也没撒手。
姜蝉端来一碗姜汤,温声道:“过会儿郎中就到,老人家先喝完姜汤暖暖身子。”
那老妇挣扎起身,“不用了,我就是走累了一时气力不支,多谢几位,我没什么好报答的,这布值个十来吊钱,算作谢礼吧。”
卫尧臣笑道:“老人家也忒小看人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那老妇却固执得很,把布往旁边一放,下地就想走,不料脚一沾地,人就摇摇晃晃地差点跌倒。
姜蝉赶紧扶住她,“您家在哪儿,我们送您回去。”
老妇本想说:不必送了,我自己能回去。
但是一起身就感到腿脚发软,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她也怕路上有个好歹,那句硬撑面子的话就没说出来,道:“一条胡同最尽头的那家,有劳姑娘。”
姜蝉让金绣扶老妇人上马车,吩咐她不必陪着了,先回家报信,让母亲多等等。
卫尧臣抱起那匹布准备一并送回去,然手指摸到布,又改变主意了,悄悄与姜蝉说:“你瞧瞧这布,我摸着不像普通的细棉布。”
姜蝉虽不懂织染,但见过的好东西多,就着卫尧臣的手细细看了一阵,又把布拖出来一块,顺着纹路一路摸上去,讶然道:“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