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蝉心下一动,脑子冒出个猜想:“当初是谁给你们说和的?”
姜如玉答道:“刘县丞的夫人,她和赵老夫人是远亲,两家时常走动。若不是她保媒,我也许还不会和你继父见面。”
太奇怪,赵华原配十年前就死了,母亲也守了十三年的寡,而刘县丞一家是真定本地人,若有心做媒,前几年干什么去了,为何偏偏是今年?
之前母亲也说过,赵家不像缺钱的样子,如果是真的,那赵家拿她家银子干什么去了?
一百多万两呢!
上辈子赵华得了这笔银子没多久,就升了户部尚书,难不成这事和朝堂有关?
姜蝉缓缓吁出口气,用力攥紧印鉴,她不能再做瞎子聋子了,须得想办法和官场上的人搭上线。
她便命金绣悄悄打听陆铎的住处,还有家里的情况。
这不是什么难打听的秘密,转天就有了信儿,“郑大人住猫耳胡同,家里就他一个人。”
“猫耳胡同?”姜蝉一惊,又问,“跟四平胡同隔条街的那个猫耳胡同?”
金绣点点头,纳闷道:“有什么不对吗?”
昌平县主就住四平胡同!
姜蝉脑中突然冒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上次赴宴,她偶遇卫尧臣的地方就在猫耳胡同附近,这么一想,难道卫尧臣就是那个“故人之子”?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卫尧臣真与陆铎有交情,有陆铎作保,在京城随便哪个衙门找个差事不行,何必在她家做个小马奴?
姜蝉思忖道:“准备一份厚礼,捡着值钱又不显眼的东西送,比如古董字画、南珠玉器什么的,悄悄给他送去,问他方不方便,我想登门道谢。”
结果东西陆铎倒是收下了,却说年节这几天要在宫里当差,不得空。
金绣不免有些忿忿,姜蝉笑道:“收东西就相当于安咱们的心,行了,咱们也该收拾收拾过个好年喽。”
二十九那天,赵家来人请了她回去,她连门都没让进。
晚间袁嬷嬷也来了,下厨做了她最爱吃的菊花茄子和芙蓉鸡片,笑眯眯坐在旁边看着她吃,一句也没提让她回赵家。
姜蝉大为惊奇:“我娘终于清醒了?”
袁嬷嬷不由失笑:“别提了,前天刚回去,屋里还没收拾利索呢,霜霜小姐就扶着老夫人颤巍巍过来,俩人坐下就哭,一个哭儿子,一个哭爹,呜呜咽咽小半个时辰才消停。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
姜蝉急忙道:“她们是不是让母亲掏银子捞人?”
袁嬷嬷撇撇嘴,“开口就要两万两银子,真当姜家是冤大头了!”
“母亲给了没有?”
“谁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现银?如今夫人动不了铺子里的银子,私库钥匙偏偏又在小姐这里,她不好意思问您要,只能先搪塞着。”
袁嬷嬷忽而笑了声,“夫人手里就五百两银子,本想先拿给她们应急,让我给劝住了。几个孩子的压岁钱要不要给?下人的赏钱要不要发?还有迎来送往的人情,银子送出去容易,这年也甭过了。”
姜蝉轻轻吁口气,翘起嘴角讥讽一笑:“发生这么大的事,赵家还以为说两句巧话就能让咱们乖乖掏银子,明儿个就是三十,我就不信他们能让赵老爷在大牢里过年。这回,非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疼!”
姜蝉猜对了,赵老夫人一琢磨不行啊,姜如玉拖得起,她儿子拖不起啊!
一咬牙一跺脚,老夫人做主,用三百亩良田作保,从当铺借了五千两银子,再加上老夫人的私房钱,好歹凑够一万两。终于把赵大老爷接回来。
或许王御史之前到处宣讲的“有人阻碍查案”余波未消,或许陆铎不满被人强摁头,亦或许钱送得晚了些,这事不知怎的传到御前,当然是当笑话讲的。
皇帝呵呵笑了几声,道:“想来是赵卿家忙于公事,无暇顾家,所以后宅不宁。给他放个大假,好好歇段时日。”
明白人都知道,这是让赵华闭门思过的意思。
于是赵家这个年过得那个惨淡,一墙之隔的姜蝉愣是没听见隔壁一声炮响!
初二扯天扯地刮了一夜大风,未等天明下起雪,这一下,就接连两日,直到初四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片才转成了细细的雪粒子。
姜蝉披上大红羽纱斗篷,捧着小手炉去园子里看雪,兴致勃勃地说买些太湖石来堆个假山,那边建个八角亭,旁边挖个池塘,岸边种一片桃林,水映花,花照水。
正在兴头上,小秀过来找她:“小姐,钱掌柜来了,人在小花厅候着。”
姜蝉暗自吃了一惊,这个时间到,估计初一初二就往京城赶,如此着急,难道真定发生急事了?
顿时没了赏雪的心情,她扶着金绣的胳膊就急匆匆地往回走,刚出月洞门,便见远远有个男子走来。
雪已住,阳光从云层后面照下来,带着冰挂的柳树好似万千梨花绽放,在风中轻轻摇曳。
卫尧臣立在树下,笑容带着孩子般的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