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锦是束综提花的花楼织机制成,风靡长安,部分布坊直接出布直供皇家。
这匹布颜色灿青,绣满大朵织金线梅花,做成飘逸大袖的裙子,人群当中那么款款一走,必定迷得郎君们移不开眼。
一想到女儿花枝招展的样子,赵母笑地眼角纹出来都顾不得了,“这料子还是王家那女伢送来的。说来,她与你闺中情谊不浅,怎么许久不见她来家中同你耍。”
赵玲珑配合着胡妈妈原地来回转,方便对方行事,“她手头忙着呢。”
好友王颂然原是个富养在家的娇女,平日出门赴宴赏花品茗,件件都是风雅事。
也不知是年少无知芳心暗许,最终却被伤心而幡然醒悟,还是赵玲珑承袭家业,生意红红火火影响到她,王颂然竟也安分,说服家中双亲,慢慢学着打理经营起自己的小私房。
小女郎的一点贴己又有几个赚头。
一日王颂然来赵家做客,偶闻管事在说赵家菜馆人员要统一服装的事情,顿时起劲。
先是归家和双亲议事,同王家管事筹算,同行比价,又是到衣料行当看布看针线,就连最后同几家对手竞争,都有模有样。
渐渐地,做事有几分掌柜的气势。
虽然这其中有几次受不了别人颜色,偷偷掉金豆子,终究是没有退缩,坚持到和赵家合作。
当时布料行首花三娘拈酸,非说这一单生意是赵玲珑徇私让给王家的。
对此赵玲珑只是笑笑。
她是亲眼见证好友辛苦,从最简单的针线了解到全盘入局,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一步步稳当。
赵家一道红汤生意开天破地地创造了加盟模式,不仅仅是渝州城的生意人来磋商,眉城、乐山、成都府,就连山南西道的商人都不顾大雪路难行,远赴而来。
商人行不走空,来来往往的,衣料生意也在其中。
王家掌柜察觉女儿肯吃苦,除了赵家布料生意交给她统筹,额外将一间毛料铺子拨出去。
听闻这几日有胡商到了,想来颂然正忙着走货呢。
女儿是个能干的,身边的朋友也好。
赵母递了一杯茶给她,怜爱地看着,“阿娘听说你这一趟回来是崔家二郎接的?”
赵玲珑闻音知意,无奈地笑了笑,“阿娘,您又要说我和他的婚事不成?”
赵母道:“不说不说。阿娘不逼着你嫁人。只是瞧着崔二郎改了不少,又和咱们家有生意往来,这才留心。”
她斟酌言辞,“说来,他也是苦命人...”
//
在赵玲珑眼中,崔昫一点儿也不命苦。
在世人眼中,至少剑南道,说起崔家,谁人不畏惧?
但是母亲娓娓道来的故事中,幼时的崔昫却是如春芽一般柔嫩又脆弱般的存在。
崔夫人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这是赵玲珑听到母亲转述后,对那位行进有度,高贵典雅的妇人唯一的评价。
崔夫人对崔昫的态度总是带着讨好与卑微,就连笑都带着分寸,生怕惹了崔昫不高兴。
犹记得上一世自己与崔夫人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
每每说不上几句,崔昫便出面接她回府,避如蛇蝎,唯恐她被什么人给害了的样子。
她隐约听说崔家大郎不喜崔昫,成都府城中崔家人也甚少和渝州崔家来往。
具体缘由确实不懂,曾经揣测是崔大郎恶意中伤,后来崔昫道不喜她关怀此事,自己自然乖乖听话,再不说起。
如今重来,才明白,一切起源不过是整个崔府的偏宠。
对崔家大郎的偏宠,导致对崔昫的无视。
她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有可怜,也有对幼时崔昫的同情。
她恍惚记得那一日崔昫理直气壮地说他倾心她的场景。
她苦思冥想不得解。
崔昫喜欢她什么?做的菜式好吃?娶个厨娘不就好了。
那,何时喜欢上自己的?
韦二曾说:崔二是个倒走的山,心里悄悄喜欢她,却不明其里,稀里糊涂地成亲又和离。和离后,又跟个蠢石头一样,老往你脚边凑。
她心情好时,便赏上几眼。心气不顺,保不准哪一日就是一脚。
这话是当着她面讲的。
当时赵玲珑只当韦二闲着吃打,寻空调侃。
点滴思绪汇聚成川。
赵玲珑闷着,心说下次见到崔昫,便不再刻意疏远了吧。
/
院子外
胡妈妈小心地扶着赵母走过新铺的石子路,回头看一眼,偷笑道:“夫人用心良苦呀。瞧着女郎的模样,可不是心疼崔小郎君了。”
赵母侧过头,帕子掩唇,“小女伢,以为自己心狠,要断情绝爱呢。”
知女莫若母。
她自己的孩子,她还能不知道?
嘴皮子硬,做得生意后心肠手段也了得,可惜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