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闹到下晌,韦二终于尽兴,顶着一张红彤彤的醉酒脸,被人扶上马车。
西苑静地人心不安,崔昫决定还是去一趟隐庐吧。
见不到人,能吃到与玲珑相似手艺的饭菜,聊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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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城百里之外·一处山洞
韦二胡言几句,却猜中大部分。
他们一行十日前从贵州府城出发,按照原计划,这时候应该已经回到呼云山镇上。
岂料一场大雪,接连下了五日,山路shi滑,只能白日出行赶路。耽搁地久了,这一日没赶上宿头,就近上山寻了一处宽敞的山洞过夜。
崔大庆幸自己在上一站多买了一些炭柴备着,又往火堆里放了两根大柴,“女郎,夜深了,喝了姜汤便早些歇着吧。”
马车上的厚褥吊起,靠近火堆,摸上去暖融融的,睡觉不至于太折磨。
赵玲珑道:“姜汤煮好,记得分给外边护卫的人。”
她是女儿身,又是主子,护卫们自然不能和她挤在一块。就近择了一处小点的洞xue猫着。
崔大应喏,起身出去。
放眼望去,黑夜之中隐有亮光,那是雪地映出的月光,更添一股清寒气。
今年的雪比往年大,白日行车马儿打滑,险些带着马车滚落山崖,他们一行只能歇了赶路的心思。
希望老天爷能给面子,明天是个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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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成的雪水融化就能做水,赵玲珑简单清洗过,赶着第一缕阳光跃出地平线,便翻身上马。
马车笨重,行路多有受限,赵玲珑便换了工具,随行伺候的两个婢子便留在马车上。
一路小心走着,翻过一座山后,崔大指着远处起伏的山脊线,道:“女郎且看,那山线呈‘凹’字,那片谷地向前十数里便是呼云山镇。”
行了这么久,总算是看到盼头了。
赵玲珑长吁一口,听附近马儿甩脑袋大喘气,“吩咐大家休息一会儿吧。”
这词随行出的都是崔昫自军中挑的好手,行进经验丰富,就地造坑做灶,不一会儿营地上就升起米香味。
正和侍女说着小话,就闻前方传来一阵迅疾的马蹄声,是前去探路的侍卫回来了。
只是...
在他身后不远处,数十黑色身影驱马追赶着。
营地一时闹了起来,崔大一边吩咐人守备站阵型,另一边扶着赵玲珑上马,“女郎,来人不明,到时相机行事。若是苗头不对,某会护卫您原地返回。情势有变,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行事。”
赵玲珑:“知道了。”
几句话的功夫,方才还轻松嬉笑的营地变得气氛紧张。
赵玲珑觉得胸膛中的一颗心都要砰砰跳出来了,她凝视着迎面来的这一众人,努力看清探路侍卫的身形。
主要是看有没有受伤。
冬日大雪封山,正常情况下,匪徒都会猫冬。
万一碰上随缘下山揽金的山匪,也不是不可能。
侍卫越来越近,等到众人看清他周身情况时,顺风也传来了声音,“二爷来接应了。”
有人哈哈哈一笑,挥舞着手中的长弓喊道:“你个泼皮,吓死爷爷我了。”
虚惊一场。
不一会儿,接应的人马到了跟前。
当先那人一身墨黑色大氅,来时气势如奔雷,扯着缰绳止住,双目如电紧锁被众人护拥在中间的瘦弱身影。
她瘦了。临走前还rou乎乎的脸蛋如今瘦削,拢着的枣红色披风衬地美人乌发越黑,容颜清泠。
真是想她想地厉害。或许韦二所说——自己天生就是做望妻石的料。
做一块石头有什么不好,总归盼到、见到了。
他下马,将人扶下,“昨日才终于收到驿站回来的书信。一看日子竟是落雪前。我预料着这一两日你就能到这里,便提前迎出来了。”
雪地里站了这么久,手掌冰凉,他的手掌宽厚温暖,赵玲珑下意识蹭了蹭,“雪来的突然,这才耽搁了。城里都好吗?我阿耶的咳疾呢?”
“都好。伯父的咳疾已经痊愈,但是伯娘怕外边清寒,轻易不叫他出门。我父亲前日同他约酒,还听了满耳朵的抱怨呢......”
......
崔昫有心叫她在呼云山镇上歇一程。
已经走到这里了,索性一咬牙回到渝州吧。赵玲珑坚持,崔昫自然应允。
于是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渝州城的城墙终于出现在今日众人视线中。
赵家得了消息,一听说女郎进了城门,出门接人、厨房烧水做饭顿时忙碌起来。
这一趟出门前前后后竟用了四十多日。
女儿头一次出门就这么久,赵母天天叩香拜佛,担忧地整夜睡不着。好容易听了消息,欢喜地要死。
大门口再听到孩子喜鹊一般呼‘阿娘,阿娘’,大颗泪珠不要钱地往下掉,抱着人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