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琢不紧不慢的拿过旁边的账册,翻了两下,十分疑惑的对采风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些奇怪了,我瞧这账本上记载的,点刘师傅菜的客人可是一点都不多啊,这是为何?”
这话没指定问谁,但是那账本采风是知道的,里头只记了开支哪里有记什么菜品,她很快反应过来,接话道:“那不能够,刘师傅来店里也有两年了,一直都是后厨的招牌——”
说到这儿,采风眉头一皱,看向刘川:“刘师傅,好像自打年后起,点江南菜的客人就越来越少了,这是何原因?”
刘川呼吸一滞,面上十分冤枉:“瞧您这话问得,我也不知道啊。”
采风被这个滑不溜手的怼了又怼,想发作却又没有证据,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上首的人发出了一声轻笑,对采风道:“瞧你这话问得让人怎么回你。客人少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厨子的技艺不Jing,二是人家在别家吃到了更好的,自然不会来咱们这儿了。”
她继续道:“但刘师傅是十几年的老手艺了,自然不可能技艺不Jing,那就是别家有比刘师傅更好的大厨了。身为酒楼的掌柜,江南来了这么号人物,怎么你都没听说?”
采风迅速把江南城里有名的酒楼都筛选了一遍确定没有,下首张姓师傅道:“别说采风掌柜没听说,我们也都没听说。”
“是啊,在这江南城呆了十多年,若是有哪家来了个技艺超群的,怎么能逃得过我们的法眼。”
刘川额头上渐渐冒起了汗,他不由自主望向了上首的那位年轻女子,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看走眼了。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藏得都是满满的心计。
自己似乎进了她设得局里,哪有什么高看一眼,不过是一字一句的试探罢了。
事情已经浅显到了这个地步了,谢如琢懒得说话了,采风终于跟上了她的思路,胸中莫名激荡起来,吩咐人道:“去城里打听打听,本地都有哪些酒楼生意节节攀升的,只打听过年后的。”
话刚说完,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男声:“不用去了,我都打听清楚了。”
宋望星跨过门槛往里走,手里还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rou串,边吃边道:“江南城里生意好的有五家,但是之前生意平平,年后突然间红火起来的只有一家。”
他将最后一串rou啃干净,手中的签子随手一掷,不偏不倚的插在刘川手边的扶手上,吓得刘川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宋望星笑嘻嘻的走了过去,把他按到座位上,抬头对着谢如琢邀功似的道:“姐姐,这刘川的娘子根本就没得什么风寒,年前那阵子是回娘家去了。据他周围的邻居说,他娘子前脚刚走,后脚他家里就住进了几个陌生人,也就是声称逃难来酒楼里当雇工的那几个。”
屋内的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变故惊到了,不知道这到底演得是哪一出,掌柜先前还对刘师傅礼遇有加的掌柜,怎么这会子还派人去调查他了。
一时间大家都没说话,刘川想说话,却被刚刚手缝里的铁签吓得嘴还在颤抖。
采风忍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发泄的出口:“刘川,那几个人同你是什么关系?”
宋望星一直站在刘川身后,此时道:“海贝姐姐,你不要着急,先听我说嘛。这几个人都是战乱的时候从北地来到江南的,以前和刘川是同乡,后来在刘川的指点下,在江南开了酒楼。哦,这个酒楼就是我先前说的那个,之前生意平平,年后突然红火起来的那家。”
“至于为什么突然红火起来了呢,这就要问他了。”
让采风头疼已久的问题终于找到了症结,她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没想到,原来问题出在自己内部人身上,难怪她先前想了好几个办法都无济于事。
“刘川,自打你来了酒楼,我自问对你不薄,你何以干出这种背主的事情!”采风实在想不出来他这样做的理由。
刘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我冤枉啊。那是我的同乡,我只是看在这个情分上,帮着指点一二,绝对没有背主啊。”
宋望星拍拍他的脸,十分不解他的嘴硬从何而来:“行了,别嚎啦,小爷我连人都见过了,该招的都招了,还有人家给你送的一千两银子,你娘子也找到了,我说你真行啊,背主不说,还背着自己的娘子藏银子。”
那些人也挺聪明的,知道拢络刘川,安全又省事。他擅长的是本地菜,这就让酒楼混在众多或Jing或不Jing的酒楼里,一点都不打眼,是以采风这么久才没查出来问题。
至于刘川,拿两份银子,谁又会嫌钱多烫手呢,若不是他们碰上了谢如琢,这种勾当或许一直会持续到酒楼关门大吉,然后他们取而代之。
事情真相大白,采风将人扭送了官府,连同那个酒楼也一起查封了,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结束之后,海贝私下找到采风,很严肃的说了她一顿:“我才帮你打理了半天,就在供给的鲜蔬里头发现了三成的烂损,这些食材平时你都没有查验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