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洛的寝殿很是奢华大气,铺着花纹繁复、柔软细密的地毯,燃着与之不符的、Yin冷暧l昧的香,一层层薄薄的红纱从房梁垂落下来,很艳气地招摇着。
龙塌隐在层层红纱帐之后,床头金龙飞舞,好不气派。
宽敞无比的床面铺着几层轻轻一压就能陷下去的软垫,锦绣叠被颇凌乱地四方横陈,棱角方正的长枕上绣满金线、勾着银边,金丝软被沿着床沿搭落到脚踏上。
床头放着一柄玉如意,一个白玉酒壶,几个酒杯,横七竖八地倒着,只有一个端端正正摆放在其上。有一个酒杯已经落到了地上,碎了一个角,酒ye打shi了一小块地毯。
呸,真他妈醉生梦死。
青泽把殷洛扔到床上,打开酒壶闻了一下。
是普通的、凡间的酒。
甚至算不上烈。
青泽放下酒壶,化出长剑,转过身,看着微微撑起身体的殷洛,沿着他颈边一剑刺穿龙塌,觉得眼前的场景与第一次见到殷洛时相似极了。
青泽说:“说。”
他说的说,指的是让殷洛履行刚才的承诺。
他原本打算给那魔将一个教训,在杀死殷洛前先杀了他,却被护子心切的殷洛凑到耳边,提出了新的条件。
殷洛说的是:“宋清泽……我这几百年查了很多事情。你带我回房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青泽被无量太华坑了一把,觉得这天尊实在有些问题,自然是要报复回去,在折磨够殷洛之前,先从殷洛这里套到足够的信息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便一时兴起,说了个好。
他既然说了好,便抱着殷洛回了寝宫,等他回答。
殷洛看了看颈侧的剑锋,抿了抿唇,组织了一下预言,正准备开口。
青泽却又改了主意。
“但在此之前,”上古神兽说,“你得先告诉我,那个安平是怎么回事。”
殷洛愣了一下。
这对青泽而言应当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情,青泽却俨然很是郁结难解。
青泽看了殷洛有些僵硬的表情,言语越发刻薄:“是你和哪个妃子生的?对了,我听说你只有过一个皇妃,给你生了一双儿女,因为不得你欢心,都早早被你暗中处死了。”
“我一直不信,看来也可能是真的。”他顿了顿又说,“安平、安平——从来没听你提起过。难道是哪个烟花柳巷的花ji怀的野种,长大了才来认祖归宗?”
“你不是早年一直在行军打仗?军营里没有女人吧?我听说……你们这帮刀口舔血的人,有今天没明日。若是放纵些的,每打下一个城池,都要去勾栏院寻欢作乐,可有不少都染上了脏病……”
“殷安平?他母亲是谁?他知道他父亲喜欢男人吗?他知道他父亲在床上有多……”青泽越说语气越是咄咄逼人,看着殷洛,表情简直隐隐有些反胃,“我真的是你第一个男人吗?你那时候的反应根本就不可能是第一次……殷洛,你身上没什么脏病吧?”
眼见他越说越过分,殷洛道:“宋清泽!”
青泽闭上嘴。
殷洛和青泽气喘吁吁对视一会儿,努力调整好呼吸,说:“安平不是我的儿子。我膝下无子无女,他是你和我……是你从陇下村救出来那个小孩,我认他做了义子。”
青泽说:“什么?”
殷洛说:“安平是陇下村那个小孩,我给他取了名字。”
安康和乐,一世太平。
殷安平。
青泽有些迷茫地重复了一遍:“陇下村?”
时间过了太久,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然后在想起来的下一秒,这个上古神兽露出了简直称得上可怖的神情。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发男人,说:“殷洛,你做了什么?”
“你这个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青泽一把掐住殷洛的喉咙,“陇下村那个小孩?——他是个正常的、活生生的人。他那么信任你,他结交了很多新朋友,他和公廨里的人都相处得很好……”
“你以为谁都是你这个入魔也无所谓的活死人吗?你以为谁都是你这样和其他人永远格格不入的怪物吗?他被留在了太涵。你让我不要给他武器,我听你的,收回了他的武器。他受仙族结界庇佑,未来会有很长很好的一辈子,会平安度过他的一生……人族有三世轮回的,你不止毁了他一辈子,你毁了他三生三世……我们救他出来不是要让他陪你一起万劫不复的!”
“就算你需要为恶的爪牙,为什么连一个信任你的孩子都不放过?”
“你怎么这么自私?你怎么这么可怕?”
“你是谁啊?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披着殷洛的皮囊?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每说一句,殷洛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第96章 泥足深陷(五)
“你说啊——”
殷洛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双唇紧抿,身体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