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个高大的身形,以及眉呈弓状的脸,也不是讹城所有的,讹城人爱以细柳为眉,庖善的眉太粗了,脸也太黑了。
底下人群中熙熙攘攘地议论了起来,笑的人更多了。
“庖善怎么就不是我讹城的人了,我从小跟他一起玩的。”
“对啊,这家店便是他的,我们常来这里。”
……
“那他的确不是这里的人了,因为你们喜欢说假话,”漆隐漠然道,她扭头看了旁边那个疑似庖善的同伙一眼,“演戏何必演到这种程度,你身上不疼吗?”
疼的,那人张嘴说,他的唇角因为颤动留下更多的血来,对于一个刚被割舌的人来说,挣扎着说话委实太难了。
但漆隐忽视了他带血的唇,只注视着那双眼。
他的眼果然很清,又很深,天空一样。不过现在天在下雨,他脸上的冷汗太多了,整个人似乎都被疼痛所笼罩着。
“真的想走?”
想。
“好吧,我带你走。”漆隐施施然将对方从枷锁中救出,虽然说了前面那一通猜忌的话,但她现在又没继续言辩的打算了。
她只扶起人,冲众人说道:“别追,你们打不过我的,硬上的人都会死,爱说谎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想必不差,你们应知,我这话是真的。”
漆隐把人背在背上,对方极轻,估计比羽毛重不了多少,但在她要起步的瞬间,庖善却把刀抛在了她的脚前。
“你们想走,还需问过我。”
“漆隐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丢下一句这话,漆隐便消失了。
留下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她说她是漆隐,那个漆隐吗。”
“这人无趣的,不必理会她。”这人有趣,一定不能放她走。
“好多人都想漆隐活,我们便不能让她死。”所有人都想漆隐死,我们也想。
那些人狡黠的目光扫来扫去,最后落到台上,却发现庖善已经走了。
他跟漆隐一样,都是外乡客,与漆隐不同的是,他早些天来,且将这家店租了,庖善本就是厨艺极Jing湛之人,他本身又爱说谎,店老板把店暂给他,是双方都高兴的买卖,且两人在一起,对外乡人谎称庖善才是老板,既当老板又当庖子,而老板是小二,也不失为件有趣的事。
只是庖善现在跟着一起消失了,他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漆隐的rou吗?
“讹城是个好出好进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会了。”
讹城不好进,只有大门打开那一日才能找到入口,也只有大门打开那一日,才能找到出口,而在割rou之时,随着雨的停歇,讹城的门已经关上了。
关门之日,便是城热闹起来的时候。
店渐渐空了,所有人都往自家走去,他们走路的姿势矫健而优美,细细看来,跟漆隐在沙漠中见到的那块人面兔身的玉有些像。
似人又似畜,两手明明离地很远,却有四足腾空,再落地的跃动。
漆隐注意到这些人了,她明明在逃命,但不消片刻,便发觉自己根本逃不出去,因为前面的路都是循环的,每一处景都相同,这座城现在是个圆,很小的圆,四方不成四方。
往天上望了一眼,雨幕已经消散,月亮却未出现,大片的雾气取代了雨,在讹城中弥漫。
“你知道吗?讹城的人是能通过雾找到我们的,雾便是他们的眼,我们在这雾下无所遁形。”
背上的人点了点头,他明明留了那么多的血,又出了那么多的冷汗,整个人似乎都被痛苦所笼罩着,身上却很暖,漆隐只在一个地方感受到过这种温度——太阳下。
“讹城的人爱说谎,道却是不爱说谎的,所以开始便叫人割了自己的舌头吗?也是,道说的话,都会成真,撒谎也不好,会出大事的。”
背上的人将头向前伸了一些,他凝视着漆隐,那眼神和凝视风没什么两样,漆隐没从其中看出厌恶、敌意,当然,要是外人看的话,恐怕会觉得这眼神冷冰冰的,不通人情。
道对万物都是这眼神,所以漆隐觉得很正常。
“你到底想做什么,让我走这个方向,来讹城救你,你明明不用我救,我知道的,天下人都爱你,他们肯为你付出一切,你只要微微示意,他们就会四体着地,拼命磕头,问你想要什么,你要他们就会给,而且无需任何代价。”
背后的人把头缩了回去,他的脸触着漆隐的脖颈后,安心地缩在了那儿,似乎要睡了。
“我好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漆隐突然道,“那在做之前,得先有个身份,说好给你起名的,不过我也不知你该叫什么,但起名起名,不就是在说你的名字吗?你便叫言名吧。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那人果然点了点头,漆隐起什么名字他是不在乎的,对于某些象征来说,他的名字可以永恒不变,也可以一日万变,有名无名实在无什么区别,只是便于俗世之人称呼罢了。
但在他名字起好的一瞬间,这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