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拔剑在手,挪到窗边,轻声道:“夫人?到博古架后面?站着,青剑和林风他们守在院子里,应该无虞。万一他们抵挡不住,咱们就要?动手,柳叶和柳絮在外间准备……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两个?还赚了。”
并?没有说让她藏起来或者趁乱逃走的话。
杨妧本来手还是抖着,突然间便镇定下来。
死就死,有什么?可怕的?
她又不是没死过?
外头?的火光似乎更亮了,有烟熏味儿从?窗缝钻进来。
想必是哪里走了水。
好在除了这处正?房和下人?们住的群房之外,其他居所都没人?住,空屋子烧了也罢,只要?人?在就好。
而呼喝声也近了,“呜哩哇啦”地嚷着,听起来非常兴奋。
不过数息,叫嚷声便戛然而止,接着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哼声。
一阵嘈杂后,复又归于平静。
公鸡高亢的鸣叫声打破了这片宁静,窗户纸一点?点?透出鱼肚的白色,天快要?亮了。
清娘扶杨妧在椅子上坐下,“我出去?看看。”
没多久便回来,“应该没事了,打死的打死,活捉的活捉,承影在带人?四下巡查有没有漏网的。”
杨妧活动着酸软的手腕,问道:“咱们的人?可有伤亡?”
话音刚落,只见门?帘晃动,青菱哭喊着闯进来,一头?扑到杨妧膝前,“夫人?,您怎么?样,没事吧?”
她穿银红色折枝梅缎面?夹袄,披着杨妧赏给她的大红羽缎斗篷,发间插着金钗银簪满头?珠翠,异常华丽。
可脸上却横七竖八抹了好几道脏污。
青菱从?没这样打扮过。
杨妧一看就明白,青菱是做好了为自己死的打算,眼泪“哗”地盈了满眶, “我没事,让你受苦了。”
“没苦,”青菱抹着眼泪,“就是有点?怕,瓦剌人?长得跟毛熊似的又高又壮,我怕跑得慢了不能把他们引走……也怕被他们抓住。”
杨妧轻轻拍着她后背,哽咽道:“没事了,没事了,多谢你,青菱。”
承影在门?外禀告:“来偷袭的是哈木部落的萨乌,打死三十?七人?,留了四个?活口,稍后会押送到军里审问。咱们这边死了五人?,十?一人?受伤,观水阁和琴心楼被烧了。”
果然有人?伤亡。
杨妧道:“赶紧请郎中诊治,那几位亡故的……打听一下来自哪里,家中可还有人?,派人?把棺椁护送回去?。”
“夫人?,”清娘小?声劝道:“正?值寒冬,各处驿站都不通,等打听到信儿,怕是得一两个?月之后,不如先入土为安,其余事宜以后再跟他们的家人?商议。”
她跟何文隽镇守山海关的时候,死亡的士兵都是就地掩埋,最多留几件衣裳或者几样物事送回去?立个?衣冠冢。
战死的士兵无数,可家中来寻骸骨的几乎没有,山海关外,埋葬的白骨一层压着一层。
杨妧默了片刻开口道:“你们看着办……把府里的红灯笼都换了,去?寻几副好棺木,他们远离家乡的爹娘亲人?跟随世子来打仗,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受伤的侍卫每人?一百两银子,亡故的,若能寻到家里人?,每人?寄二百两回去?。”
承影领命离开。
柳叶和柳絮送来早饭,杨妧没胃口吃,勉力喝了碗红枣粥就推说饱了。
正?月初一,应该是鞭炮齐鸣,人?们走亲访友拜年贺喜的日子,可这天的宣府镇却出奇安静,就连零星的爆竹声都没有。
杨妧到各处园子看了看,琴心楼只门?窗稍有损坏,其余地方都还好,靠近群房那边的观水阁却很严重,差不多只剩了个?空架子。
万幸观水阁前面?是月湖,周遭空旷,否则怕会带累别的建筑。
清娘道:“凡是入府抢劫的,通常都会先点?把火,等府里乱起来好行事。”
就如总兵府起火,护院们头?一个?想到的定然是不能让杨妧出事,免不了会遣人?到正?房院察看。
瓦剌人?就可以趁机跟过来。
一圈走下来,杨妧有些累,又泛上来困意,回屋歇下了。
等再醒来,天已擦黑。
桌上换了白烛,廊檐下也换成了白灯笼。
清娘陪杨妧用过晚饭,絮絮地告诉她外头?的事情?,“瓦剌那边共来了五十?一人?,先到窦参将府上,把三位主子拿了,有十?人?押着他们出城,其余的到了咱们府上。”
杨妧心头?一颤,“窦姑娘也被抓了?”
“嗯,那群人?对窦府地形很熟悉,听小?厮说他们□□之后先奔着窦姑娘的闺房去?的,连外裳没穿就被拎出去?了,然后抓了窦太太和窦少爷。可怜窦少爷才三岁,就穿件薄绸衫子。”
这么?冷的天,是会冻出人?命的吧?
杨妧听得毛骨悚然,可又忍不住想知?道瓦剌人?到底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