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歌声?不?停地回响,一?遍一?遍。
青菱轻声?劝道:“时辰已经不?早,夫人站太久了, 世子那边一?时半会儿怕不?能散。”
杨妧点?点?头,回屋擦把脸,先自歇息。
半夜醒来,感?觉身边多了个人,杨妧睁开眼,屋里光线暗淡,那人面容影影绰绰的,一?双黑眸却明亮,熠熠发光。
“吵醒你了?”楚昕俯身,亲吻她的唇。
嘴里一?股茶香,混杂着酒气。
杨妧仰起下巴回应他?。
吻轻柔而缠绵,无关情欲,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缱绻与依恋。
楚昕低声?道:“妧妧,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
杨妧摇头,随即想到?是夜里,开口道:“我没害怕,承影和清娘他?们把我护得很好?……你审问完了?”
“用了刑,他?们没招,夜里卫佥事接着审,明早我去替换他?。”
“那你早点?睡,昨天也没怎么合眼。”杨妧轻声?唤:“见明,睡吧。”
楚昕展臂将?她搂在怀里。
这久违了的怀抱,久违了的熟悉的气息。
杨妧往他?身边蹭得更紧了些,慢慢地阖上眼。
似乎只是一?瞬,就感?觉楚昕骤然坐起身,门外穿来含光急促的声?音,“世子爷,窦参将?冲到?任府,宰杀了任家满门。”
楚昕喝问道:“怎么回事?”
“从小年前两天一?直到?除夕,任平旭乘车进出城门好?几回,据说那些瓦剌人就住在任家。”
一?问一?答的工夫,楚昕已经穿好?衣衫,俯身拍一?下杨妧,“我去看看,你接着睡。”大步走出门外。
杨妧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突然就想起前两天做的那个梦,再睡不?着,抖抖索索地穿上夹棉褙子,外面套件镶兔毛的夹棉比甲,扬声?唤清娘,“我想去任府看看。”
清娘看一?眼灰蒙蒙的天色,转身去吩咐人备车。
柳叶取了羊皮靴子和灰鼠皮斗篷过来,伺候杨妧穿上,又从火盆里夹两块旺炭笼在手炉里。
冬日的清晨,几乎是一?天最冷,也是最安静的时候。
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呼啸的北风和马蹄踏在路面单调的“嗒嗒”的声?。
约莫一?刻钟,街道尽头出现了明亮的火把,光影里楚昕正和两人在说着什么。
一?位是四十多岁的将?领,另一?位穿着玄色裋褐玄色甲胄的赫然就是窦参将?。
走得近了,杨妧看到?他?手中?长剑,剑身斑斑驳驳沾着暗红色的血渍,剑刃也似乎有些卷。
而在他?的身后通往任府门口的路上,全是凝固的血,一?直蔓延到?任府。
楚昕看到?她,忙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这就回去。”杨妧轻声?回答:“你要不?要替窦参将?写个辩折,尽早送到?京里?请东平侯或者忠勤伯代交上去,东平侯戍边三十余年,落下满身伤病。由此及彼,圣上或许会体谅一?二,忠勤伯是圣上伴读。”
楚昕道:“通敌叛国当诛杀九族,任氏满门死不?足惜。”
“可眼下并无真凭实据,只凭推测未必能定任广益的罪,”卫佥事扫一?眼披着斗篷,帽檐拉得极低的杨妧,“不?如就按世子夫人所言,先上辩折,好?歹拖延些时日,等?那几人口供出来。”
窦参将?冷“哼”一?声?,“大丈夫敢做就敢当,即便千刀万剐,我也决不?皱一?下眉头。”
前世楚昕就被?判凌迟之刑。
杨妧不?由哆嗦了下。
楚昕察觉到?,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先送你回府,待会儿接着去军里审问。”
对卫佥事和窦参将?点?下头,与杨妧一?道上了马车。
两人手指交握,却都没有说话?。
行至府门前,楚昕先跳下车,随后扶杨妧下来。
那一?瞬,太阳突然冲破云层跳出来,万千金芒斜照而下,楚昕身上如同笼了层金光,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应该是个好?兆头吧?
前世,楚昕独挑赵家满门,形只影单地走在夕阳的余晖里;这一?世,窦参将?虽然愤而屠杀任府上下,却有卫佥事和楚昕替他?出谋划策。
又是朝阳初升!
杨妧心中?骤然轻松起来,轻声?对楚昕道:“晚上你回家吃饭吗?我让人做点?好?吃的。”
楚昕应了声?好?。
一?上午,杨妧都在思量任家的事儿。
空xue来风,任广益是否真的与瓦剌人勾结?
他?的妻子是赵良延的堂妹,那么前世,赵良延之所以针对镇国公府,除了因为张夫人娘家得罪他?,会不?会也有这个原因?
楚钊死了,赵良延趁机安插上自己的人。
或者,哪怕不?安插亲信,别人未必有楚钊的威望令众将?领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