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扶风便在他下巴上拧了一把,挑挑眉一笑:
“走啦。”
谢府在靠近皇城的小时雍坊,从南门一路奔过去,花了司扶风不少时间。柔训是个稳重的姑娘,显然她并不想把谢府的事四处张扬,只有几个侍卫守在公主府的车架前,并没有过度声张惹来围观。
司扶风下了马,马车的帷幕被掀起来一条缝,里头露出柔训有些苍白的小脸:
“扶风,快上来。”
跟在她后头的侍卫长有片刻的犹豫:
“郡主,您要不要先去看看谢府的情况……”
司扶风微微皱起眉:“活人比谁什么都重要,既然谢府空无一人,大可等我看过谢公子的伤势再说。”
侍卫长便躬身抱拳下去了,司扶风望着他退下的背影,心头微微一动、有片刻的疑惑。
柔训扯了扯她的袖子,觑着她的脸色轻声问:
“扶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司扶风这才回过神,摇摇头,牵起个笑:“许是昨晚没睡觉,脑子有些糊涂罢了。”
她钻进马车,便看见谢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柔训一边用暖炉替他保持体温,一边小声说着:
“我看谢府里头诡异,实在不敢把他送进去,按说应太医治伤最厉害,可他人现在在诏狱里……”
“应太医?!”司扶风正撸起袖子去探查谢璀的伤势,听见柔训的话便瞪大了眼睛。柔训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
“在他家里找到个受伤的人,那人身上有那种花的味道,但那人和应太医都不肯开口,大档头把他们带回诏狱了。”
受伤的人……那个斥候?!
司扶风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想,便拍拍了柔训的肩安慰她,转身查看起谢璀的伤痕。
他是肋下中了铅丸,伤口因着浸了水有些发白,指头和皮肤上都是泡皱了的褶痕,连手足都有些发胀。那铅丸整个碎在了他的脏腑间,又被水泡了,别说是他的身体,便是换个铁打的来,只怕也没救了。
司扶风看了一眼谢璀紧皱着眉头的脸,心里微微的沉了下去。即便她厌烦这人,但目睹他人的死亡、依然令人心生悲意。
她有些艰难地看向柔训,缓缓摇了摇头。柔训的眸光也一寸寸凉了下来,她才失去了兄长,又要亲眼看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少年缓缓流逝着生命,于是喉间便哽咽了一下,笑容苦涩的浮出来,紧跟着坠落的就是晶莹泪珠。
司扶风动了动唇,想要安慰她两句,柔训却憋着清浅的哭腔,颤抖着开了口:
“公主府门口的巷子里有血。”
“我猜,他是被人刻意扔在那里的。但他想到府里来找我,所以才往公主府爬。昨晚上下了雪,又冷又滑,他恐怕是摔进了河里。”
“河里多冷啊,他要不是自小水性好,只怕今日这一面也见不上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些什么,竟然忍着这样的疼,在水里泡了许久。”
她说着,泪珠子一颗一颗落下来,打在了谢璀脸上。谢璀紧蹙的眉动了动,唇也颤了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司扶风看得心里也难受,只能揽着柔训的肩,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试图岔开话题:
“我倒是没想到他这样的贵公子,竟也有这么好的水性。”
柔训攒着帕子有些哽咽:“他幼年在粤州长大,海边的孩子,自然水性好些。”
司扶风微微一怔,脑海里像被人一拨,隐约有跟丝弦在低低嗡鸣:
“粤州?谢璀也是粤州来得?”
柔训被她略略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迟疑地点点头:“嗯,是他亲口跟我说得。说是谢太傅早年还不在内阁的时候,在粤州置办过宅子,每年休沐都回去歇歇。但不知为什么,谢太傅不允许他同旁人说这些,只说是避嫌。”
粤州……
司扶风轻轻按住了眉心,有种隐约的不安在她心头浮动,宛若海浪间起伏游荡的水鬼,一路向着Yin暗处滋生。
粤州,所有的事,似乎都跟粤州有关。
户部的粤州清吏司,粤州军营的逃兵……
她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向空旷死寂的谢府,忽然皱了皱眉,向车外守着的番子招手。
番子立刻靠过来,司扶风便低声附在他耳边说了句:
“叫我们的人悄悄从谢府撤出来。”
番子并不多问,只无声地退下去了。柔训却攥紧了手帕,压低了声音:
“扶风,这是……”
司扶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撩起一点车帘,看向公主府侍卫长的背影,声音便微微冷了下去:
“事情不对。”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49章 妖花 于是他们决定,换一种方式捏紧大……
“已经查到了, 他是粤州逐浪营的斥候,名叫段澜。”
隔着栅栏,大档头朝牢房里背对着他们的男子扬了扬下巴:
“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