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悦垂着眉眼笑得温顺:“是,厂公。”
姬倾拍了拍少年纤弱的背,笑着嘱咐:
“切记戴好面罩。”
……
“郡主,咱们来晚了。”
锦衣卫千户抱拳禀报,司扶风叹了口气,翻身下马便往那破庙里走。
千户跟在她身后轻声道:
“方才查问了周边窑子里的老鸨伎子,都说近半月破庙里的确住了个俊朗的后生,背着刀、性格凶狠不理人。”
“但他从前夜出了门,便没有再回来过。”
司扶风掀开那卷在地上的被褥,破败的棉被硬得能敲出声来,里头掉下些细长的布条,她用寂灭天挑起来,对着光看。
藏青的布条上有深浅的斑驳。
“他受伤了。”司扶风上下打量着布条,若有所思:
“伤得不轻。”
千户便记下线索,两个人领着十来个锦衣卫继续在佛堂里搜寻。
不一会,便有个年轻机灵的小旗喊着:“郡主,千户大人,这边有些东西!”
哗啦一声,是锦衣卫们挪开了铺着破烂油布的供桌,后头的泥台子被敲下来几块砖,露出里头黑洞洞的空间。
千户举着火折子,司扶风用寂灭天往里头探,碰着个软乎的东西。她用枪刃一拨,那东西滚动着撞在台子边缘。
小旗惊了一跳:“这是谁的脑袋?”
司扶风望向周边的锦衣卫们,锦衣卫们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此人。她俯身往里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时,眸光有些沉:
“里头还有,劳烦各位尽快清一清。”
佛堂里很快响起了凿子和锤子的敲击声。
一颗颗头颅被锦衣卫捧着,上菜似的鱼贯而出,根据腐烂的程度,一排排整齐地码在地上。接着还清出些遗物,有断裂的刀刃、有鱼竿、还有念珠。
零零总总分列在头颅边上,叫人看得缭乱而头疼。
司扶风面色凝重地扫过每一颗头颅的脸,但不等她找出些线索,里头又传来锦衣卫的喊声:
“还有!”
司扶风看过去,只见那小旗领着属下,两只手抱了满满的小木牌往这边走。
她接过来一看,打磨光滑的木头上,用粗狂的刀工刻着些不明所以的字符。千户凑过来,一一念过去:
“屠维、上章、昭阳、赤奋若、执徐、大荒落……”
他微微一愣:“这不是天干日支吗?刻这个做什么?”
司扶风握着木牌的手却慢慢攥紧了,她死死盯着手里的木牌,目光像是凝固了一般怔忪。
她喃喃动着唇,仿若自语:
“在军中,有一种人,他们不能以本名见人,便以天干地支为名。”
“他们负责勘察刺探,是军队的先锋和趟雷者。”
“他们便是斥候。”
她翻过木牌,上面有陈年的血渍,已然渗透进了木牌深处,化为一道暗色的瘢痕。
她侧过脸,恍然大悟地看向那些尚在腐烂的头颅:
“这些头颅,是祭品。”
垂下头、看向手中陈旧的木牌,司扶风的笑容有些苦涩、声音微微地颤:
“至于它们……”
“是斥候们的灵位。”
第40章 慈悲骨 慈悲这样脆弱的字眼,又为何能……
玉白的指尖掠过一方方木牌, 最后悬停在血渍斑驳的布条上。
姬倾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他受了很重的伤。”
司扶风也皱着眉点点头:
“我一直觉得奇怪,之前敌人对我们的动向那样关心, 以至于我们才找上宋培然和陈家,线索就被掐断了。可自陈川之后,我们似乎没有再受到更多的阻挠, 仔细想想,会不会是有人牵制了他们的Jing力。”
“那个人也许直面过他们,也许比我们更接近他们的巢xue,所以敌人才不得不分神于他身上, 自然对我们放松了警惕。”
姬倾拾起一枚木牌,眸光垂落其上,言语里全是深长的叹惋:
“极有可能。若我是敌人,亦不会把主力放在京城。这里是东厂和锦衣卫的枢机所在, 太容易引起注意、也太容易覆灭一切准备。何况京畿周边有数省, 将力量散布储备于其中, 不仅能让搜捕变得困难重重,也能在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调动至眼前。”
“所以他们留在京中的人手必然是有限的, 且应当都肩负要职,不到万不得已, 不会随意舍弃。比如殿前的元峤,比如刘平府上的死士。他们一定知道不得了的秘密, 所以才会在执行任务之前, 用上危险度极高的悬针。”
“哪怕任务失败,他们也吐不出一个字。这样忠诚、聪明、且无惧生死的人,想必敌人手下也并不多得。”
司扶风缓缓抚摸着血渍斑驳的木牌,她的眸光一点点坚定起来, 像凝聚了明光的水晶:
“那些头颅已经画了画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