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黄知桥是想在这个当口,让大家选举自己为商会会长。
说实话,商会会长一职劳心劳力,辛苦异常,陈映声在位时,无事不亲力亲为,像个老妈子似的夙夜难息,这帮骨干都被惯得娇气了,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
但反过来想,在这个以乐为尊的国家里,商会会长至少在经济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谁又没有点虚荣心呢?这样想来,处理事务的那些苦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众人来到大厅依然按照往日的位次坐好,会长的位置上却是空缺。
黄知桥站起来对大家一拱手:“大家知道,会长本就约好了昨日请大家来商议商会之事,不料竟就在这当口发病过世。”他假模假样地按了按眼角,“陈会长去世,是商会的不幸,更是乐国的不幸。”
“但商会事务繁忙,不可一日无主,今日请大家来,便是想发动选举程序,推选出下一任会长。”
此时商会里年级最大的吴坊主轻咳一声道:“黄干事所言极是,但商会规章记载,启动选举需半数以上的干事提议。咱们一起一共九人,那就需至少五名的干事提议,并且给出候选人选,不只是否还有干事也有此意?”
黄知桥胸有成竹地看了眼在场的干事,当即便有四人站了出来,附议他的提议。
黄知桥哈哈一笑:“如此来说,推选程序这便开始了。小弟不才,也在商会做了近三年的干事,平日和陈会长相处,受益良多。今日商会有难,小弟愿勇扛重担,为大家服务。”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其中的野心却也暴露无遗。
那四位干事当然是连口称赞,愿意推举他为会长。
剩下的四位干事没有做声,吴老先生与对面的陈老交换了个眼色,他们得到消息太晚,得知陈映声去世消息之后,本以为会长会有指定的接班人选,因此昨日去吊唁时坚持要让陈夫人表态。没想到陈映声去世太急,竟未留下遗言,只能按照商会规章办事。而黄知桥早就布置好了人手,眼看着这商会会长便要落入黄知桥之手,却碍于规章,反对也无济于事。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黄知桥就已经得到了多数票的同意。
他志得意满地笑了两声,还谦虚道:“多谢大家,黄某才疏学浅,如今得大家信任,大感惶恐……”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再往下说,却听见门口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既然惶恐,那就不要当了嘛!”
众人悚然回头,却是杜如芸走了进来。
这女孩今日穿得鲜艳,秋水色的襦裙上是大红金丝的夹袄,头上金钗镶红宝石步摇,将一张小脸映衬得华贵异常。
黄知桥被她打断,一脸不悦地看着杜如芸道:“今日是商会商议事情,你杜家早就被开除在外,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杜如芸不以为意,娇声笑道:“黄坊主这就说得不对了,如芸刚才在外间,听见今日是商会会长推选,本想等结果出来再来求见新的会长,可惜啊,如芸随便听了两句便觉得这推选不合规程。虽然我杜家已不在商会,却依旧以乐都商会为荣。为了维护我乐国商会的权威,我也不得不入内打断了呀!”
此话一出,厅里的干事们纷纷议论了起来,黄知桥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喝道:“怎可能不合规程,半数以上干事提出推选,候选者得到半数以上票数,即可成为商会会长,你说,哪里不合规程?”
杜如芸嫌弃地眨了眨眼:“黄坊主说话不必这么大声,如芸还年轻,耳朵好着呢!有理也不在声高是不是?”
说完她对着会长的那把空椅子福了一福:“托前会长的福,如芸也是见过商会规章的,我记得,商会推选有一条,便是要在当地官差的见证下进行,以免有人徇私舞弊,但是……”她妙目一转,“我好像没看见这里有官差啊!”
吴老和陈老此刻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有这么一条。”
黄知桥被她这么噎了一下,一时无语。
商会规程中确实有这么一条,是在那届徇私舞弊的会长下台后,官府强行加上的,便于官衙的监督和管理。但后来这么多年来,商会一直平安无事,三年一换届,不论是连任还是换人,都是商会自行决定,衙门也懒得派人来,大不了在换人之后,新会长去一趟京兆府,走个形式,做个登记就行了。
但杜如芸此刻细扣起来,他也无话可说。
黄知桥气得胡子直抖,心想罢了,大不了现在去京兆府,找个熟识的官差来做个见证也就是了。
刚要开口叫小厮去衙门,杜如芸挥手拦了一下,道:“说起来也巧,今日如芸过来商会时,刚好遇到了两位官差,便邀请他们一起来了。黄干事如果需要,和他们商量商量便是。不过……”
黄知桥听到她这声“不过”便觉得心惊,脱口道:“你还有什么幺蛾子?”
杜如芸轻飘飘地横了他一眼:“如芸这是在给商会出谋献策,怎么能说是幺蛾子呢?我是要说,咱们商会的规章有讲,推举会长这件事情,候选人可由商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