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陈府现下已是一片素白,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除了街坊左右和亲戚朋友,都是各乐坊的坊主。
杜如芸和红玉到时,黄知桥刚上完香,正低声与陈夫人说话。
陈夫人依旧一副怯怯弱弱的样子,没Jing打采地回答了几句。
灵堂的一旁,已站了好几个人,都是商会的理事,此刻正等在一旁,像是有事要与陈夫人商量。
黄知桥又说了两句,陈夫人便随着他来到了那群理事处,先福了福身,悲切道:“映声商会的事情,都由他自己做主,我一个妇道人家未曾有过任何参与。映声他……他走得急,并未留下关于下一任会长人选的只言片语,各位只按照商会规矩来行事便是了。”
诸人道了谢,又轮番安慰了陈夫人一番。
陈夫人回到灵前。杜如芸和红玉依例行了礼,各自上香,杜如芸握了陈夫人的手,低声安慰。陈夫人垂着眼,似在谦让,却合着杜如芸的话音轻轻道:“明日巳时,商会推选会长。”
话音极低极快,又混在杜如芸的声音中,若不是杜如芸离得近,根本就不可能听见。杜如芸一句话说完,她也住了声,只福身还礼,低头拭泪。
堂前的理事们此刻纷纷告辞,杜如芸与红玉站在门边,让他们先行。
一行人看见这两个女人,神态各异。杜如芸一眼扫去,好几个理事都面露惭愧之色。
暗暗将那几人的姓名相貌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杜如芸低头行礼。
黄知桥往常对她还总是摆出一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表情来,如今商会会长推举在即,他早已不把杜如芸放在眼里,看都没看她一眼。
对红玉则是一副威严的长辈面孔,冷声道:“小玉回来乐都这么久,怎也不回家看看?”
红玉见杜如芸不吭声,便也跟着装柔顺,只按照从前的态度,懒懒道:“红玉尚有些事情要忙,舅舅只管打理乐坊便是,若有时间,我自当想着回去。”
黄知桥本也没打算能劝她回家,此刻不过冷哼一声,带着众人走了。
一时出了陈府,却见自家马车旁,听着一辆素顶小轿,轿外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小厮。
小厮远远见了两人,红着脸点了点头,目光挪向马车,杜如芸会意,走上前去掀开车帘,就见柳莹莹坐在其中,但在她身边,还有一个清冷严肃的中年男子。
杜如芸毫不迟疑地低头施礼:“柳大人、柳姑娘!”
那中年男人听了她的称呼,眼中清冷退去少许,露出些欣赏来。
“杜姐姐!红玉姐姐!”柳莹莹乖巧地问候两人,接着看了眼柳提刑,蹙眉道,“宋英梧昨日将那蒙面人押回京兆府,关入大牢,不料那人夜间居然摆脱了药性醒来,自碎天灵而死。”
两女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决绝。
柳莹莹又道:“虽然未曾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但从身上的纹身伤痕来看,此人应是风雨楼的高级杀手。你们是做了什么,居然会惹上这么厉害的仇家?”
杜如芸与红玉对视一眼,没有回答,却看向柳提刑道:“提刑官大人今日如此避人耳目来问如芸,是否已察觉陈映声之死与大梁、南楚有关?”
柳提刑听了此话,终于抬眼,与她对视。
杜如芸正色道:“大梁夺嫡之争形势尚未明朗,想来国家也有自己的机构专门调查此事,情报方面,您知道的自然比我知道的多。但大梁太子一意议和,想来国主是担心太子会以乐国利益作为筹码,向南楚交换夺嫡的支持。乐楚两国积怨甚深,国主不想做这案上鱼rou,所以您今日才会来探如芸口风,想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可利用之处,对吗?”
没想到杜如芸如此敏锐,柳提刑不置可否,只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杜如芸道:“国主想要从太子在乐国的代理人下手,必然针对黄知桥。我杜家乐坊与其有旧怨,红玉与他之间也有深仇,但其实我们掌握的证据并不多,有些推测虽然合理,但关键之处又全是猜测,没有铁证支持。陈映声这么多年与黄知桥虚与委蛇,怕也是想找寻证据,没想到却被他所害。”
她话锋一转:“但日后黄知桥要想有所作为,一定还会冒险。但此人这么多年都不露马脚,必然心思缜密,对提刑司的调查必有防备。”
说到这里,她卖了个关子,闭口不语。
柳莹莹却忍不住问道:“那你要如何?”
“我么?”杜如芸笑道,“我不能查案,但我可以把水搅浑,引得黄知桥出手,如此一来,提刑司不就有机会了么?”
柳大人终于开口:“姑娘大义,但如此以身引敌,姑娘的安全如何保证?”
杜如芸心想鬼罗刹都在我身边,这世间难道还有更安全的保护么?但这话不能出口,只笑道:“那就要拜托提刑大人盯住黄知桥,他一旦有所行动立刻抓捕,我便少了后顾之忧。”
柳提刑昨日才从国主那得知,当初入杜家乐坊的公子,竟是大梁皇子,今日找上杜如芸,本也只想打听有关六皇子的态度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