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红玉竟如此洒脱,举杯向她敬酒。
两人交杯换盏,杜如芸这才知道,她这段时间的作为,竟成了坊间话本的材料,在乐都以外流行开来。现在,说起杜如芸和杜家乐坊,怕是三岁小儿都有些印象。
两人又碰一杯,红玉低声笑道:“你知道吗?即便不考虑你的容貌,单说你名下的财产,已有不少人对你摩拳擦掌,你看对面的王夫人,看你的眼神已经是在看儿媳妇了,小心过几日媒人踏破你家门槛。”
杜如芸抬眼溜了一圈,不甘示弱道:“红玉姑娘成名更早,怕早就是她们的目标了吧?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两人同时微笑,倒是把距离拉近了不少。
杜如芸笑问:“红玉姑娘这么多年,没想过找个人定下来么?”
红玉端着酒杯,看着白瓷杯中微红的果子露,目光有些迷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真正的情感,岂是如此盲婚哑嫁所能相比。”
话语间多有感伤,红玉眼圈微红,掩饰地扭头向外看去,手上酒杯却一晃,果子露泼在了衣袖上。
杜如芸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间,仙雾缭绕的舞台上,梁程煜白衣玉冠,横琴在前,翩翩之意飘然若仙。
这几日,男人臂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昨日换药时,细长的伤口已长出了粉红的嫩rou。
男人在演奏的间隙抬起眼来,深沉眸子投向暖阁,在场的一众贵女都眼前一亮,为那一眼酥了心。
酒宴过半,江夫人笑道:“知道你们不耐烦听我们这些老太婆讲古,静媛,带她们到花厅去玩吧!”
在座的贵女们如蒙大赦,纷纷起立向母亲告罪,跟着江静媛去了隔壁花厅。
江静媛临走还朝舞台张望,但此刻外间琴声已歇,换上了绿筱的独唱。
红玉取出帕子按了按袖口的酒渍,起身道:“杜姑娘慢用,我去更衣。”言罢匆匆走了出去。
杜如芸微笑点头。
酒宴上的话题已从风花雪月转移到了家长里短,她礼貌地想江夫人告了罪,起身向花园逛去。
江家的花园和鸾音阁倒是颇为相似,面积不大却内容丰富,小径曲曲折折,让杜如芸又有了一种快要迷路的感觉。
好在江家花园并没有石林之类的高大遮挡,即便是走错了,也能轻松辨别方向,杜如芸放下心来,慢慢在花园闲逛。
冬日里没有旁的花草,几树腊梅盛开,花园里满是浓郁的香气。
江夫人是似乎偏爱各类香气,园中遍植花树,更有一棵巨大的香樟,在冬日里依旧绿叶茂盛。
杜如芸走得累了,见那香樟树旁有几个石凳,打算过去歇歇脚。
昨日风大,园中地面一层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杜如芸还未行至香樟树旁,忽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悲切道:“公子!”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出:“你回来了……”
杜如芸立刻停步,仰天长叹,这是什么孽缘,为什么每次逛花园都会撞见他人隐私?
有了上次的教训,杜如芸立刻转身,小心地避过地上落叶,朝着另一个方向疾行而去。
香樟树后,红玉金红的衣角一闪,白衣玉冠的男子从树后转出,皱眉看着杜如芸落荒而逃的方向。
杜如芸急急向贵女们聚宴的花厅走去,心中却不断响起刚才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女声缱绻缠绵,极似红玉,而那男声……
杜如芸心下一沉,不愿再探究,硬将思绪转向前方的一群贵女。
女孩子们华服云鬓,正围在一起不知看什么东西,突然间“哗”地一声散了开来,个个面露惊恐之色。
“莹莹,你也太可怕了!”江静媛第一个叫了起来,“快丢了,好恶心!”
被叫做莹莹的女孩,正是上次和江静媛搭档打马球的姑娘。
此刻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不知挑着什么,正在细看。身边的一群女孩再也受不了了,掩鼻狂奔,连江静媛也退后好几步,声音有些颤抖:“啊,花厅那边小剧场开始了,大家先去花厅吧!我陪着她就好。”
说完,将那群女孩赶去花厅,自己倒是没走,远远地陪在一旁。
杜如芸好奇地走向柳莹莹,定睛去看,那细细的树枝上,竟挑着一只灰色的大老鼠。
老鼠早已死去多时,身体腐烂,散发出一股恶臭。
柳莹莹却丝毫不惧,用树枝将那老鼠翻了个面,口中喃喃问道:“如此腐烂之尸,到底该如何判断死亡时间呢?”
杜如芸站在她身后,见她如痴如狂,竟打算伸手去摸那尸体,忙一拉她的手肘:“别碰,小心染病。”
柳莹莹如梦方醒,扭头看她,见她不像别的女孩被吓走,竟认认真真地问道:“杜姑娘知道这老鼠的死亡时间么?”
杜如芸看了那老鼠一眼,又看看女孩的眼神,知道她是研究痴了,随口道:“腐烂成这个样子,又是冬天,死亡时间应在十日以上。”
柳莹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