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指示。按照她今日从李惊蛰那里听到的情报来看,旗国正对庆国疆土蠢蠢欲动,似有大举进犯之意。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是旗国天子指示蓝沫行刺庆国天子,就算刺杀不成,也可以转头杀掉身在庆国国土的旗国质子,也算是为旗国的大举进犯找到个为太子报仇的合理借口。证据就是她左手边写着旗国文字的烧焦的信件碎片,外加上蓝沫房中那不知道将什么东西彻底烧尽的炭盆。但蓝沫毕竟是仇兀的贴身侍卫,对于这名被他从小养到大的、身在异国的质子尚有几分情谊在此,按照宫女们的说法,肥胖质子在庆国皇宫中被饲养得天真无比,脾气好,人也善良,从不苛责下人,所以在最后下手的时候,蓝沫还是心软了,没能亲手将质子杀死。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杀小太监的时候一刀下去干净利落,杀质子的时候却能将匕首卡在骨缝与肥肉里。
一击不成,蓝沫再逃,根据这些年的经验找到冷宫的方向,服毒后自愿投井,若是御林军没能搜到刺客的尸体,天子说不得还要惶惶不可终日好一阵子。
冉霜临走之前又去找过一次那名质子身边的宫女,问了问蓝沫是什么样的人,这名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掌握着好几国的语言,只有庆国话说得不太好,所以少言寡语,很少表达自己的看法,守在质子身边像是一柄未出鞘的剑。
这样的人最容易遵守家国规矩,从而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一切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说是顺利得有些过头了,然而当时却发生了另一件事,将本来清晰的线索搅成一滩浑水。
那时风城胥从房梁上跳下来,命令侍卫搬进个垫脚用的凳子进门,摆到百宝格前,扶着冉霜踩到上面。寒冷的冬日让人懒倦,提不起打扫的兴致,于是百宝格顶端的那格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冉霜身材娇小,在下面的时候看不到什么,只当那格是空的,就没多想,这回站在上面,她才清晰地看到有人在那层灰上勾出一个鲜明复杂的蛇腹纹。
正是她曾从那叠画着鬼纹的画册上誊下来的图案之一。
而现在,画着蛇腹纹的宣纸正摆在她右手边,被她推开的风城胥此时正从怀中掏出画有蛇腹纹的鬼纹画册,叠在宣纸上。
她负责刺杀部分的卷宗,风城胥则拿着这本画册下地牢盘问他们好不容易才捉到的、画册的供货商人。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庆国百年太平,这群吃饱了饭的读书人便总会想尽各种刁钻办法,寻找庆国的漏洞,不是画图嘲讽,就是写书谩骂,庆国律法明令禁止这样的行为,这些作品也多被归位禁书一类,然而越是禁书越是畅销,比起那些不好卖的画册,书商们当然乐得誊抄贩卖这些禁书,这些人早就练就了一身躲避衙役的好本事,比杀人重犯还难抓得多,刑部直到今天才终于捉到一位足够分量的供货商,关进了刑部地牢。
可这书商却对画着鬼纹的画册一无所知。
“他还是那套话,”风城胥修长手指捏了捏眉心,“探子是在他的书铺上买的这些本有鬼纹的画册没错,可书商坚持,他对画着鬼纹的画册并不知情。”
冉霜也叹了口气,手指抚过画册书脊。
这本画册的主要讲的内容是樵夫在山中遇到黄鼠狼精,本想大着胆子为民除害,才故意入了黄鼠狼的套,正挥动柴刀与黄鼠狼殊死搏斗的时候,体力不支的樵夫看到了黄鼠狼窝中的蛇腹标记,从而判断出就算饶这只黄鼠狼一命,黄鼠狼也早晚会被蛇精吃掉,然而事实却是这黄鼠狼早就察觉了樵夫图谋不轨,刻意在家中留下蛇腹痕迹,从而捡了一条命。
当时看这本鬼纹画册的时候,冉霜就已经推断出这蛇腹纹定有蹊跷,本以为能在宫外的什么案子上见到这花纹,却没想到居然在行刺天子的刺客房间中找到这块标记。
就好像有人正在无形之中下着一盘无人可见的大旗,冉霜只抓到了无关痛痒的蛛丝马迹,却找不到玩偶背后牵着线的活人。
“我这边已经把关于刺杀的内容整理完了,你什么时候誊一下吧,之后肯定用得上。”冉霜抬起头,手指勾着风城胥的袖口摇了摇,“已经很晚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无论是去雪湖山前还是之后,二人之间不过是私下亲昵了些,其他部分仍未有半分区别,她还是住在属于自己的那间客房中,珠宝首饰每日不要钱似的送进来,但凡她穿一件衣裳超过两天的时间,就会有裁缝赶制新衣服送进门。她不是没和风城胥说过不要如此铺张浪费,却没想到男人听过之后只笑了笑,从风管家手中拿过接过风府地库的钥匙,带她进去转了一圈,看看风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财富。
……硬生生逼得她开始仇富。
过年的那几天是庆国最为寒冷的日子,过了那几天后,天气终于开始转暖,而天子遇刺一案也在几日后宣布结案。那时的质子已然转醒,一向快乐的小胖子按着伤口亲自去认了眼尸,确认刺客的尸首是蓝沫无疑,冉霜等到结案也没听到天子追究旗国质子仇兀责任的消息,她等到的是别的东西。
她等来的是一名几乎不存在于她记忆中的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