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也有一把温润如玉的好嗓音,冉霜不由得多看了那人一眼,不过显然还是质子的事情更重要,她收敛心思,推门进房。
纱帐床中躺着个肥肥胖胖的人,眉头紧皱,脸上满是冷汗,缩在厚重棉被中表情痛苦。身边一应事务倒是打理得干干净净,有侍女正擦着房间里地上有人进出踩出来的雪泥,眼睛红肿,见他们进来只福了福身,也不敢过来伺候。
冉霜不擅看活人,但倒也能简单判断出这肥胖的质子性命无忧,高热惊厥应是惊吓所致,而非外伤。她盯着纱帐中的肥胖质子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挪到侍女身上。
“嗨。”她蹲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身边小声问道,“你好,我知道你有点害怕,不过这里现在很安全,你愿意给我讲讲,你们质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侍女怯怯地看了眼祥公公,头垂得更低,将手中擦地的粗布丢进冒着热气的水盆里。
按照这些下人的话来讲,质子不是什么坏人。
质子打还是个胎儿的时候便被带回到庆国皇宫中,庆国天子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不但将质子仇兀养大成人,还同意仇兀和自己的儿子们一同去国子监念书。只是仇兀实在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天只想晒太阳混日子。身为质子不得离开皇宫,就只能每天躺在罗生宫中吃吃喝喝,以至于把自己吃成了床上那副模样。
她们这些下人原以为伺候质子是个苦差事,真正同仇兀接触之后才发现,仇兀是个非常好相与的人,深宫的生活没将他养得偏激,而是将他养得天真无比,脾气也极好,几乎没有任何人见过仇兀发火的模样,倒是把下人们惯得偶尔在质子面前没大没小,仇兀也不生气,只呵呵笑,偶尔有皇子来找仇兀的麻烦,拿罗生宫的下人开刀,仇兀就是自己挡在前面也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受半点委屈。
不过仇兀毕竟是质子,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就注定了仇兀身边负责伺候他的下人不多,那刺客行刺天子的时候,天子身边有小太监给天子挡刀,在这罗生宫里却无人身处仇兀身边,宫女们尖叫着冲进房间的时候,仇兀的胸口上已经插了把尖锐的匕首,她们看到的只有刺客翻窗逃离的背影。
“好在燕大人及时赶到,才救了质子一名,奴婢等人感激不尽。”
冉霜皱眉。“燕大人?”
“是,燕雀燕大人,乃是丞相亲信,此时应正与宫门处的太医交谈。”
原来就是刚刚看到的那名声音温润的谦谦君子,冉霜咬住下唇,点点头,从地上站起身。
“谢谢你,不打扰你了。”
她看过了质子的伤口,那处正散发着金创药的气味,被包扎得整整齐齐。虽说质子扔处于昏迷之中,但显然已经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冉霜没打算拆下来看一眼对方的伤口情况,仅凭侍女一人之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见过祥公公,见过冉大人。”那拥有着一把好嗓音的男人在门口略一施礼,“容在下一言,眼下质子急需休息,若是冉大人不介意的话,可否来房外一叙?在下也好将伤情向大人分说一二。”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冉霜最后看了眼床上表情痛苦的质子,离开卧房,关上身后的门。
“质子身上的伤口在什么地方?”她主动问。“有多深?凶器又在哪里?”
燕雀从怀中摸出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当着她的面打开,露出里面一枚Jing致的染血匕首。
质子被刺的地方位于锁骨下方,而小太监的伤口则在第四肋骨上缘,同样是被匕首捅破胸腔,下场却截然不同——小太监被一击毙命血溅当场,而质子则是因为皮糙rou厚的原因,匕首卡进了骨缝之间,侥幸饶得一命。
是了,问题正是出在了这里。冉霜抿着唇,不发一语。
依照她刚刚查验过小太监尸首后的结论,刺客定是个练家子,对于人体结构有自己的一套理解,不然不可能刺出那么干净利落的一刀,可到了质子这边,匕首却能卡于肋骨间隙,要么是这刺客另有隐情,要么是刺客不止一人。
可这些东西都无法说予眼前的祥公公或是这位刚刚相识的燕雀听。
“祥公公,如果青描大将军那么厉害的话,那刺客应该根本没离开皇宫,更有可能直接脱掉刺客装混进人群。刚刚将尚书大人叫走的那名公公有没有和您说其他的事情?比如将身处罗生宫附近所有的人全都集中到一起……之类的。”
她和祥公公不是上下级关系,说起话来也比刚刚在马车中谨慎得多,生怕什么地方触及对方霉头,让风城胥不好过。祥公公皱起眉头似在思考,还是燕雀先开了口。
“祥公公离宫离得早,想必不知宫内安排,正如冉大人所言,御林军已将附近所有人请到了一墙之隔的地蒲宫,”燕雀向西方微微一偏头,眉眼舒展,“此处有太医守着,已无须在下忧心,不如由在下带路,将冉大人带去地蒲宫如何?”
第60章 再遇惊蛰 接下来的事情是国事,等出了……
就算尸体情况一目了然, 冉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