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正妻为冉霜沏了杯茶水,滚热的冒着白气,冉霜用茶盖撇去浮沫,不动声色地打量马府的情况:依稀还能看出少许当年没落之前的模样,想必是在马笠死前, 这马府也曾人丁兴旺,现下却只剩下这姐妹二人, 也没个家丁伺候,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只能亲自动手, 却也把后厨这块打理得井井有条。
冉霜到马家这时候已经过了饭时, 炉灶里的火已经熄了,只留余烬里偶有火星一闪而熄,散发着阵阵陈年烟火的气息。院子里散养着几只鸡, 墙上挂着香料与腊rou,冉霜目光扫过她被请进来的院落,她看到的是个富足却并不过分的家庭。
“莫要四处看啦大小姐,”马家妾室对她扬了扬下巴,“这马府现在喘气儿的除了地上这几只鸡,就只有我和姐姐二人,有什么话就问吧。”
冉霜抿了口滚烫的茶水。
第二具尸体的马笠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在差不多的年纪参加科举,在差不多的年纪考中不高不低的名次,在差不多的年纪当上了七品京官,又在差不多的年纪娶了妻。
是个差不多的普通人,过着差不多的日子,遗憾的是正妻未能诞下一子一女,于是便像所有并无子女的普通人那般,在差不多的年纪纳了个年纪更小的妾室。
妾室自然也未能诞下子女,马笠相当愤怒,认为是妻妾的肚子不争气,才害得自己成了同僚嘲笑的对象,于是夜里不愿再归家,而是宿在那烟花柳巷里。
马笠不打人,骂人却是一等一的凶,若是心情不佳,回来便会对妻妾劈头盖脸的骂,什么难听就骂什么,骂过之后还要妻妾伺候他换好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去迎春楼狎ji。
“所以他死了以后呢,我和姐姐开心死了,”马家妾室给冉霜填满茶,“临院的丝绸铺子爱极了姐姐的绣帕,说是放在铺子门口,总有富家女子进来买帕子,顺带着也会看看店里的丝绸。我也跟着姐姐学了很久呢,只是学不到姐姐的神韵。”
马家正妻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声抱怨:“还不是妹妹调皮贪玩,我让你往东,你偏往西。”
见这一妻一妾其乐融融的互动,冉霜心中怪异感更甚,她喝光最后一杯茶水,匆匆道别。风丙还在门口的马车旁候着,见她出来后主动掀开车帘,让冉霜坐进去。
一共五具尸体,第五具是邻国外使,在庆国无家无室,第三四具本家在南方,一时半会儿无法探查。尸体腐烂程度最深的是第一二具尸体,由于搁置时间过久,早已烂得面目全非,经过这次查访,这二人的形象逐渐变得清晰,根据他们的配偶所言,死者平日里虽然爱玩,去的地方也无非是迎春楼这种地方,并无参与教派聚集的迹象。
况且根据风城胥留下来的卷宗来看,刑部尚书显然也考虑过了教派行凶的可能性,将目前活跃在京城的几大教派的所有图腾都誊画了一篇,夹在卷宗中,同死者肚腹上的血莲花进行对比,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天枢行凶,天权顶罪,又在死去的瑶光房间发现藏在夹层中的染血手帕,并非是教派作案,死者的家庭在死者死后其乐融融。无数谜团缠绕在一处,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似一团无解的迷雾。风城胥将她从玲珑县调入京城,是为了让她辅佐调查异国使节被杀死的案子,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瑶光横死在迎春楼别苑中,连带着仅剩的另一位使节也被押入了刑部的地牢。死个□□事小,但介于行凶的人与第五具尸体息息相关,为了快速解决异国邦交问题,在避免开战的前提下,蒙住另一位使节的眼鼻口舌是最快捷的方式。
冉霜从坐上马车后便再没开过口,等她回神的时候马车已然停下。冉霜掀开帘子,发现虽然她并未给出指示,风丙却还是将她拉回了刑部里。
她对风丙招招手:“这个时候你们尚书大人在哪里?”
“议事厅。冉姑娘是否需要在下通传?”
冉霜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现在有点别的想法,你能带我下一趟地牢吗?我想见见那名异国使节。”
见使节不难,沟通却是个问题,使节只会为数不多的几句官话,剩下的则是不停地冒洋文。冉霜好歹也是个大学生,用洋文沟通不在话下,可那确实属于她的能力,不属于礼部尚书的独女,更不属于小小的玲珑县仵作。
冉霜不清楚如果她会说洋文这项技能被其他人发现,在这本《夜锦宫》里会发生什么,她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却又实在好奇问题的答案。
“我想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冉霜低声对风丙说。“我知道风城胥给你的工作是保护我,那位使节又是个杀人犯,但我想让他放下防备心。”
她本以为风丙不会同意,却没想到这位林家少年利落点头,飞速将异国使节身前的铁栅栏上下检查一遍,确认质量无误,使节不会突然破栏杆而出之后向守在一旁的兵士挥手,带着这些人后退百余步,为冉霜留出充足的交谈空间。
栅栏内的异国使节看着他们的动作,轻蔑的笑了声。
“所以。”冉霜用洋文说,“你为什么会认定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