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她所见到的那第五具尸体的出血量推测,现场状况应当极为凶残,现下一看果不其然,腥臊味混合着铁锈味弥漫在空中挥之不散,冉霜倒是面不改色,习以为常地率先迈进屋子里。虽说天权姑娘以清雅著称,但这地方毕竟是迎春楼,而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闺房,房间里该有的东西半点不少,最为瞩目的便是卧房里那粉色的纱帐,此时正层层叠叠地笼着看不清颜色的床铺。那里便是这股血腥味的来源,冉霜紧走几步来到床前,一把掀开纱帐。
血。
四处都是血。
床上,纱帐的内部,干涸血渍无处不在。
那股腥臊味儿的来源也是这里。
躺在刑部冰窖里的那具尸体显然被其他仵作清洗过一次,所以最多只有少许腐烂的尸味,而不是像这床铺般散发出一股尿味。冉霜毫不怀疑,这位邻国使节在被切掉那肮脏之物后,被吓得不由自主地尿了满床。
死者的死状在见到现场的瞬间变得清晰,冉霜闭上眼,眼前浮现出死者最后的几分钟: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狼王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口中原本辛辣的酒ye在这个时间点散发出微妙的苦味儿,意识到是自己刚刚灌下的那杯酒的缘故——酒里被加了料,因此身体才会动弹不得,而凶手手中拿着剪刀,一步一步接近床铺,说不定脸上还挂着狰狞的笑。
下一秒,那作为雄性象征的玩意儿不翼而飞,血溅三尺,粉色纱帐摇摇晃晃地接纳了他所有喷出的血ye,又或者是另一种方式,凶手挽起袖子,只把拿着剪子的那只手伸进纱帐内,咔嚓一剪,从而避免了血溅满身。
冉霜四处查看每片纱帘,果然在其中一个位置见到了血迹不自然的扭曲痕迹,算算位置,应当是她的第二个猜想更Jing准一些,不然凶手还要额外处理血衣。
然后才是常规的行凶过程,将沾着血尿的剪刀推进死者的胸腔。凶手的力气不算大,说不定要用两只手才能将剪刀插进邻国使节的胸口,然后呢?然后会发生什么?
冉霜绕着满是腥臊味的床铺饶了足足三圈。
邻国使节身为异国异族,比普通中原人的身体要强壮几分,之所以会躺在床上任人宰割,是因为身体被提前下了药,那药随着酒ye落入胃里,又随着血ye循环流遍全身,从而失去行动能力,无法反抗。但当心脏被刺破,大量血ye涌出伤口,死者体内的迷药含量便会被稀释,从而让身体短暂地恢复控制权,这样的话,那位凶手的身上就一定会有死者造成的伤痕。
从进入天权楼的卧房起,冉霜便再未发出一言一语,只沉默地将现场检视了一遍。风城胥自然由得她去,只负手站在内室门边,至于风丙则是站在屋外把守大门,只有海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喉咙痛得要命,偶尔发出两声轻咳。
冉霜抬头看了那妩媚的女人一眼,在被风丙威胁之后,海棠没有再刻意露出那一对圆润的胸脯,而是把衣衫拉紧,纵使如此,在这个金秋凉薄的天气里,海棠衣衫也依旧过于单薄,被迫露着漂亮的香肩,站在门外瑟瑟发抖。
她无来由地觉出一点可怜来。
如有别的可能,又谁会愿意在这风月场里卖笑为生?
看起来千娇百媚衣食无忧,却还不是男人的掌中万物,就算是谁家的下人也可以轻易地威胁到她的性命。
风城胥突然向右迈了一步,挡住了冉霜的视线,不让她再看向门外那位看起来锦衣玉食的女人。冉霜顺着对方的身体向上看,那双星眸中有复杂神色一闪而过。
“说说看。”男人最后沉声道。
冉霜垮下肩膀,强行把思路拉回到案件之上,疲惫地说:“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多半是这间天权楼的主人,又或者是和这位主人足够亲近,能随意进出这间小楼的人。”
案情相当明显,凶手既然选择在死者死去之前先行剪掉那肮脏物什,唯一的解释就是泄愤。
宾客于傍晚来楼里寻欢作乐,前半夜喝酒听曲,后半夜怀抱娇娘,能喂死者喝下加料酒水的人定时当夜陪客的人,而不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厮。
如果换成现代,冉霜还能通过尸体当时的情况判断出死亡的具体时间,而在这里,尸首不知道经过了几番折腾,以至于以她现有的才学,很难判断这位使节死于几时几刻。不过能确定的是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以及凶器的模样,从而让冉霜推断出一个细节。
凶手对使节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我怀疑是情杀。”她最后说,“话本里经常见到这种剧情,恩客答应给风月女子赎身,到最后又欺骗她感情之类的故事,我建议从这个方向着手。不过也不好说,毕竟尸体有五具呢,也不能说是凶手接连爱上了五个人吧。刚刚说这间房屋的主人叫什么来着?她人呢?我们和她聊聊天?”
风城胥眉毛拧在一处,面色凝重。
“在死牢。”
第23章 天权姑娘 “那肚皮上的血莲花你又要怎……
刑部的人在第一时间控制了天权楼的天权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