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富商家中出现的怪事情俱是右舍的农夫所为,他们二人贫富差距如此之大,本不该住在一处,只是富商近两年才发的家,这处又住的习惯,才并未搬家,只是将家里彻底翻了个新。农夫自然嫉妒原本生活品质差不多的左邻飞黄腾达,于是借着吵架之机,偷偷溜进富商家里,倒不是为了偷东西,只是为了装神弄鬼报复富商而已。
至于那来势汹汹的大火不过是一场意外,而非是活人所为,右舍农夫在厨房生活,结果却不小心走了水,又碰倒了油瓶。再想逃出房间已然有些来不及,只能被活活烧死。
冉霜听得入迷,只顾着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边走,完全没注意到二人是在往哪里去。偶有巡逻兵士路过,风城胥便闭上嘴巴,为她留有少许思考空间,直到兵士查过腰牌行过礼继续巡逻,才继续把这最后一个故事讲给她听。
“后来呢?”她问,“我觉得右舍农妇肯定会不依不饶。在她眼里,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她必须有个依附的对象才能活下去。”
风城胥淡淡一笑,喉咙里滚出赞许的嗯声。
“我们到了,后来的故事,等我下次再讲予你听。”
她这边听得不上不下,正要跳脚,抬头却见风府牌匾明晃晃地挂在头顶。怪不得越走人越少,风城胥根本没带她下榻京城客栈,而是把她带回了自家府邸!
“我——”
冉霜正要开口拒绝,却见内里管家带着嬷嬷正挑着灯站在门口候着,见二人与不知人在何处神出鬼没的风七从远方归来,小厮立刻接过琉璃灯,管家忙伺候着狐裘风城胥披上狐裘,嬷嬷也笑容满面地凑过来,往冉霜手里塞了个热气腾腾的暖手炉。
“姑娘这边儿请,让老奴伺候您更衣休息。”
她回望了一眼,只看到风城胥的灼灼星眸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言说,那藏在惊鸿一瞥之间的,是她不敢多想的深情。
第21章 迎春勾栏 “冉姑娘,时辰到了。”那个……
直到她洗漱完毕,躺在尚书家客房柔软的床铺上的时候,冉霜依旧有种奇妙的不真实感。
此处毕竟是刑部尚书的风府,还是客房,而不是偏院随便收拾出来的那些房间,虽然夜已深了,可她还是能依稀看到靠墙百宝格上稀奇古怪的装饰品——巧夺天工的象牙雕,天青汝窑瓷的笔筒,就连墙上也模模糊糊地挂着个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卷,就算她什么都不懂,也看得出这笔法定出自名家之手,绝非凡品。
冉霜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纱帐眨巴眼,完全不想知道身下这张金丝楠木床价值几何。
初见风城胥的时候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再见之时她正忙着对付面前的尸体,完全没心思琢磨这人的排场,那风城胥平日里倒也低调,入得进酒楼天字包间,也吃得下街边零碎小食,全身上下除了腰间那块青竹和田玉佩外并无其他饰品,哪像今天这样,官服未脱,贵气十足,仿若一只雪白的公孔雀。
有钱能使鬼推磨,官大一级压死人,冉霜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位拥有一双星眸的刑部尚书大人是真的高高在上出尘不染,同她们这些凡夫俗子近乎是云泥之别。
而更让她没想到的则是,原来同僚孙吉祥说的那些关于风城胥的八卦并不是假的,这位画中仙是真真切切的拥有属于自己的过去,也有念念不忘的故人。
冉霜以前看这本《夜锦宫》的时候只知道当朝天子有完整的背景故事……不,其实书中的这位女主人公对皇上也没有任何了解,只一心沉迷后宫的勾心斗角之事,揣测天子对于男女之情的所爱所思。
原女主的眼里只有当朝天子一人,也只看得到后位那一处地方,于是便囿于那处不见天日的宫闱之内,直至被满门抄斩。
冉霜心里还是怕的。
她不怕尸体,不怕鬼神,却偏偏怕大家闺阁,怕似海般深的后宫,怕成为男人的玩物,怕再也不被允许出来抛头露面。
能被风城胥外调出玲珑县她也非常开心,只是这份快乐里免不了要添上几分提心吊胆——她本就是定亲之身,早在三年前被娘家卖给了一个她见也未见过的陌生人,定亲之礼一箱一箱抬进家门,她刚刚逃到玲珑县的时候夜夜都会被这噩梦吓醒。
风府位于京城东方,距离冉府乘马车不过半个时辰,要是被冉府的人发现——
不知几时,冉霜终于混混僵僵地陷入沉眠,梦里不是被五花大绑地送进宫里,就是被强压着拜堂成亲,红盖头沉沉盖在头顶,无论她怎么努力掀也掀不开。
“冉姑娘,时辰到了。”那个声音说。
她把身边人一把推开,在鲜红的房间中四处逃窜,由于只能看到脚下一小方天地,她跑得并不快,没头苍蝇般乱转。
那声音又来:“冉姑娘,是时候了。”
不,她才不要和陌生人成亲,她要自由恋爱!
冉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再次听到有细小的声音在门外劝道:“冉姑娘,该起了,现下已是辰时三刻,若是再不起,老爷要发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