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看着风城胥从墙上摘下件毛茸茸的狐裘,抖开后披在她身上,狐裘极暖,她的身体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只是长度有些过长,几乎要拖在地上,还带着股熏香的味道,想必是男人自用的狐裘,现下却披在她身上,男人只穿着单薄的外衫,示意风丙关上冰窖的外门,然后才打开冰窖的内门。
冷气扑面而来,此时已是十月初,冰窖里的冰已经所剩不多,不过镇几具尸体尚绰绰有余。
内里有停尸床一字排开,从左到右共停了五具尸体,前四具尸体上的白布结着白霜,只有第五具看起来比较新鲜,尸身上盖着白布,隐约有血迹从里面渗了出来。
冉霜见到尸体登时忘了冷,从袖口抽出自己的那套验尸设备,紧走几步来到床前。既然是昨日清晨发现的尸身,拖到现在显然已经接近两日,就算有冰镇着,留下来的尸语也会越来越少,她急忙掀开白布,正准备开始验尸,见到尸体的情况后却愣住了。
人死灯灭,既然已是一具死尸,那礼义廉耻这些只适用于活人的约束自然不再有任何束缚力,白布下面的男尸是□□的也不足为奇。
冉霜这三年见过无数或普通或可怖的尸体,早就锻炼出了钢铁般的胆量,只是眼前这具尸体和她这三年见过的任何一具都不一样。
这位死者并非是中原人。
由于搁置的时间不短,尸身上现已结出不少尸斑,不过原本底层牛nai般的肤色却还依稀可见,死者满头纯金的头发,勉强被绳子扎着,被紫黑色的血痂粘在一处,鹰鼻深目,嘴唇极薄,外形虽说不上好看,却是极为特别。冉霜带上手套,扒开尸体的眼皮瞧了眼,无机质的瞳孔颜色极浅,像是浅黄与淡绿的混合色。
在大庆这片土地上,长成这幅相貌的人并不常见,或者说若是平民百姓,也许生活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任何一位拥有此般相貌的男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不可能任由一位外族人大摇大摆地出没在这片土地之上。
除非这人身份特殊。
冉霜抬眼望向站在门口的风城胥。
注意到她的目光后,男人主动开口道:“此人乃是远渡重洋而来的西方使节。”
这就对了。
一连摆着五具尸体,论腐败程度,使节是最轻的这个,也就是说先前已经死过了四个人,这位金发碧眼的使节排在第五位。路上冉霜问过风丙几句,可那位忠心耿耿的亲信却三缄其口,只说冉霜一探便知。她现在终于明白了风丙会此番含糊的原因,不过是死者身份敏感,不可外传。
异国使节在海上不知漂流了多少个岁月,才终于到达大庆这一遥远的东方国度,结果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尸体,这显然对两国之间的邦交毫无益处,若是再严重些许,会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也说不定,所以这事情定要瞒住,不止是瞒着异国,甚至还要瞒着自己人,以免京城里混着被异国人收买的百姓,从而泄漏了消息。
其他肤色的人种与中原人的验尸方式终究未有太大差别,冉霜将白布再掀开些许,在死者胸口中间偏左的位置见到一道明显的伤痕。
切口不算尖锐,边缘圆润,更像是撕裂伤,也就是某种尖锐的东西被扎入胸口,然后缓慢向内推行,将最开始被刺破的肌rou越撕越开,从而致使死者心脏破裂而亡。这伤口她倒是见过几次,在平日里给邻里乡亲调节纠纷的时候。
玲珑县周边农户居多,往往是家里的汉子出门种地,而农妇在家缝缝补补。这些年百姓过得丰衣足食,家家户户自然常备各路工具,其中最不能少的一样便是剪刀。
剪刀尖端尖锐,中段可将伤口撑大,又有手柄方便拿用,是最为热门的凶器之一。就算是捅不死人,也能给人身上造成不少伤口,冉霜眼前这伤口便与她印象中剪刀造成的伤口一模一样,是横着插入肋骨之间缝隙的伤口。
白布再掀开些许,果然露出肚皮上一朵被栩栩如生的血莲花,雕刻之人手法极为老道,一笔一划俱是风骨,妖而不艳,媚而不俗,完全没有浪费死者肚腹上一丝一毫的肌肤。
冉霜只听说过某些大户人家会在买回来的奴仆身上用烙铁留下痕迹,以示自己的所有权,这血莲花看起来也是差不多的作用,像是标记,更像是嘲讽。
她索性将白布完全扯开,暴露出使节整具□□的身体,尸身平躺,越向下血迹越多,直到她将白布彻底掀开才终于发现了血迹的来头——使节下面原本是那肮脏之物的地方现下只剩下一大片暗紫红色,那东西不知被谁切得干干净净,半点也未剩下。
这使节被活活阉成了太监。
饶是冉霜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模样,她大学上这课的时候上面的老师讲过,净身并非是把那话彻底切除干净,而只是去除了太监的生育能力,泌尿功能尚在,可眼前这具尸体的下半身却被以极为残忍的方式割得干干净净,且从出血量来看,此事是在使节生前所为,所以也怪不得使节死状惊恐。
她有些为难地抬起头,风城胥此时已走到了她身边,面露忧色,似在打量她是否还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