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韬吃饱了以后耐心就明显下滑,找了个由头就提前退席了。他将自己点的菜打了包,命店里的小二送至蒲府,自己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刚出了路口,就见有人在大路上策马。洛阳的路虽宽,但人口也比一般的城市密集,这策马之人看起来骑术一般,却骑着一匹烈马横冲直撞,大街上瞬间行人奔走,一片惊叫之声。文韬暗自摇了摇头,余光却瞥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公子步履缓慢,丝毫没有注意到即将迎面奔向他的烈马。文韬当机立断,以轻功轻跃一步,用尚且有力的右手将那书生狠狠一拉,那策马之人忽见面前闪过一个书生,将烈马紧急一制,踢翻了街边的一个小贩的桌椅,自己也险些摔下马来。
那骑马之人咒骂一声,从马上一跃而下,举着马鞭对着被文韬救下的青年书生喝道:“你走路怎么不长眼?”
那骑马的公子身披锦缎披风,一脸倨傲,一应马具均为上品,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无一不是小心赔个不是,唯恐惹上麻烦。那书生倒在地上,面色和唇色苍白,以手护着腹部,面带痛苦之色。文韬见状,刚想将他扶起,却听那书生开口道:“大景律第五十八条,非朝官斥候者,白日不可在大街上策马。在下白日在洛阳大道行走,并无过错。”那书生声音不大,甚至细听之下有些中气不足,但他受了如此惊吓却依旧沉着冷静。
那肇事的贵公子冷哼一口气道:“你怎知我不是朝官斥候?我今日就是为官府办事来的,你冲撞了我,还不赔罪?”
旁边围观的一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冲撞权贵公子,已是大麻烦一件,若是冲撞了朝廷官员,搞不好就要坐牢了。一旁已有人小声劝道:“公子,官府惹不得,快赔罪吧。”
文韬冷眼看着那肇事的公子,心中已有了判断。那书生并未理会周围人的劝告,而是平静地望向肇事之人,摇了摇头说:“公子并非朝官斥候,何必当众说谎?若为斥候,传递信报之时必着官服,马匹也必为驿站官马。公子显然不是。若为朝官,今日正好是廿五,每月廿五京城九品以上所有朝官必须上朝,公子既然此刻不在洛阳宫,就必然不是朝官。公子既非斥候又非朝官,白日在大街上策马已违反了大景律,又当众谎称自己的身份,更是罪加一等。”
“你……”那肇事公子瞪圆了眼睛,怒不可遏,举着鞭子的手眼看就要落下。此刻,归云酒楼下来了几个贵公子,正是刚才文韬见过的陈贸等人,他们几个在归云酒楼听到了楼下的喧哗之声,一见肇事公子是熟人,正是要来参加他们的聚会的胡森,户部尚书胡蕴之家的独子,便赶紧下来。他们听到了书生的话,心中捏了一把冷汗,这书生句句在理,若细究起来,胡森已犯了两条大景律,便赶紧拉过肇事公子道:“误会,都是误会。”
陈贸眼睛环视一圈,见青年书生旁边站着的正是文韬,如遇救星般对他道:“银狐公子,这位是我们的朋友胡森,出自晋阳胡氏。刚才是一场误会,这打翻的小贩我们来赔。这位公子没受伤吧?”
文韬振了振衣袖,看在陈贸等人的面子上没有发作,只是俯身扶起了地上的青年书生,询问道:“公子觉得如何?”
那青年书生摇摇头:“无妨。”他又望向了肇事的公子,郑重道,“洛阳乃景朝国都所在,天子脚下,望公子下不为例。”
胡森心中一口恶气未发,还不甘心,但架不住身边的人相劝,被推搡着进了归云酒楼,扔下了几个碎银子给那被打翻桌椅的小贩。
众人散去,那青年书生赶紧对文韬做了一揖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文韬道:“举手之劳。公子谈吐不凡,是来参加科举考试的?”
那青年书生颔首道:“正是,在下王蔚,字春彧。”
“春彧兄。”文韬还了一礼。他原本生性冷淡,但刚才这青年书生气度淡泊,面对强权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于是心生好感,见他也是来参加科举的,更是有同道之感。
正在此时,王蔚的腹中传出一阵“咕咕”之声,一阵尴尬之感便油然而生。
88、88.
文韬见王蔚长身玉立,只是面容消瘦,身上的衣料也是极为普通的麻葛,料想他受了些冻馁之苦,于是道:“春彧兄还未吃午膳吧?”
王蔚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隐。
文韬道:“春彧兄不必拘束。春彧兄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大家同赴科考,也算同道中人。”
王蔚踌躇片刻道:“实不相瞒,在下来洛阳时身上所带盘缠被窃贼洗劫一空,已经两日水米未进了。”
文韬一惊:“洗劫一空?岂不是连落脚之处都没有了?”
王蔚面色羞赧:“前日已被店家赶了出来,让公子见笑了。”
文韬想起自己年少之时也有不少类似的经历,心中恻隐之心顿起,便道:“不如就在我的住处落脚吧。你也不必推辞,我是举手之劳。”文韬的话不多,但语气坦荡,并非故作客气之态,王蔚也不是迂腐之人,当下应承下来。
文韬带着王蔚回到蒲府,刚才在归云酒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