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的迁都大典,你预备动手吗?”
花田之中,文韬的声音很轻柔,也只有他,能把这惊天动地的大事说得像情人间的蜜语一样好听。
蒲辰正了正心神,两手垫在脑后道:“兵力方面,我手里有十五万,代王那里有三四万人。这两年,周衍为了迁都,大规模征兵,洛阳附近也有了一支五万人的兵马,加上他在建康的五万禁军,他手里能调用的人是十万。我们兵力虽占优,但若是真打起来,难免两败俱伤。国都能迁回洛阳,是南景中兴之兆,我不愿在此之前大动干戈。”
“可是,若等他在洛阳站稳脚跟,将大军屯于洛阳外的北邙山下,我们再想攻下洛阳,就难了。”文韬皱眉。洛阳是景朝百余年的国都所在,太祖之所以定都洛阳,正是看中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洛阳北靠北邙山,既是天然的屏障,又是天然的屯兵场,千古多少英雄葬于北邙山,就连景朝的皇陵也建在其上。
“所以,最好的时机是迁都之后,周衍根基未稳之前。而最好的办法,不是死战,而是不战而胜。”蒲辰道。
文韬眉头紧锁,顺着蒲辰的思路:“若要不战而胜,只能在洛阳发动宫变,你如何……”文韬突然恍然,“项虎那里!”
蒲辰挑了挑眉毛:“不愧是韬韬。”
自从三年前洛阳之盟后,蒲辰和文韬探得洛阳宫城地下有不少密道,便在北燕撤回幽州后,秘密派了项虎带了一队蒲辰最心腹的亲卫挖一条从洛阳城外直接进入洛阳宫的地道。当时北燕人刚撤走,建康的朝廷又刚做了迁都的决定,百废待兴。蒲辰便抽了这个空挡,秘密安排项虎在洛阳动工。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只派了几十人,混进洛阳修整沟渠的工队。如此一来,速度就极其缓慢,一挖就挖了三年。因为此事机密,文韬也就在三年前参与了一下地道方位的设计,后来此事只有蒲辰一人在盯,文韬这才惊觉,当年布下的一步棋如今已到了可用之时。
文韬想了想,又担忧道:“可是,以周衍的性子,迁都洛阳后,洛阳宫的禁军守卫必然十分周密,我们就算有地道,暗中派军队进去,可这些人一旦在宫中现身,很快就会被发现。”
蒲辰伸出手揉了揉文韬皱着的眉:“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带你来,不是让你再为这些事烦忧的。”他右手往下移了移,抓到文韬的脖颈,一用力,便将他整个人揉到自己怀里。
两人在花田里滚了两圈,文韬喘着气道:“今年的生辰礼,你还欠着我的。”
蒲辰一笑,凑着文韬的耳垂道:“今年我把自己都送给你了,母亲面前都拜过堂了,你还说没收到生辰礼?”
文韬耳尖一红,连带着整张脸都和周遭的杜鹃一般。
春日灼灼,火红的杜鹃开得绚烂,便是洞房之夜的喜烛,也未见得有这般热烈。
68、68.
五月,天子周衍迁都洛阳。
景朝,在南渡二十余年后终于又迁回了旧都,而国号亦从南景恢复为景,年号建元。
迁都,是周衍筹备了三年有余的盛事,在入主洛阳宫之前,周衍带着文武百官于泰山举行了封禅大典,报天地之功。作为大司马的蒲辰,从武昌出发,跟着周衍先去了泰山,又转道洛阳。一个多月的奔波,百官们皆显疲态,蒲辰从头到尾都是骑马前行,神色肃穆而冷淡,从不和百官多寒暄,除了他的亲卫外,只和他府上的主簿走得近。那个主簿长得俊美异常,眼尖的认出来每年腊月蒲辰去建康述职之时都会带着他,冬日里围一条极品银狐,是被称为“银狐公子”的那位。现在是仲春初夏的天气,百官们脱下朝服都穿着敞领大衫,只那位银狐公子穿着圆领箭袖,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虽如此,却衬得他身长腰细,风姿除了公认的霁月清风齐尚书外,再无人可与之匹敌了。
百官口中的那位霁月清风齐尚书正是齐岱,作为朝中的后起之秀,短短两三年,他已从侍郎擢升到了尚书。虽说出自齐氏,但齐岱深得丞相谢昆的器重,他为人圆滑周到,既能笼络北方士族,又能照顾吴郡当地士族的利益。尤其在迁都之后,很多朝堂之事都面临着洗牌,齐岱能够协调南北方士族的身份就显得尤其难能可贵。这次的封禅和迁都大典,齐岱出了不少力,可无论多忙,在百官面前的他总是笑容和煦,一袭最妥帖的大袖衫,行动起来尤显得洒脱自然。
“这几年,也难为齐岱一直在朝堂之中周旋。”文韬感慨。
“他是在为代王铺路呢。”蒲辰道。
途中休息的百官之中,齐岱的眼神闲闲地扫了过来,并未在蒲辰和文韬身上做停留。明明心中对周衍和谢昆恨之入骨,却还能这样笑脸相迎,为他们做着朝堂上这许多殚精竭虑之事,大概这就是蒲辰一直难以对齐岱亲近的原因。即使他们早已在一条船上,但蒲辰总觉得难以完全信任齐岱,他的伪装这样好,好到让蒲辰不舒服。
“水至清则无鱼。”文韬看出了蒲辰的不喜,淡淡道了一句。
“管他呢,我只做好分内之事。这些事情,我做不来,也不愿做。”蒲辰翻身上马,文韬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