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化公那次的清谈会,是你去拜托齐岱的?”蒲辰惊道。
文韬点点头:“我当时答应之后帮他一次。”
蒲辰抓了文韬的手腕道:“那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文韬垂了眼睑:“我是你的谋士,这是我分内之事。”
蒲辰心中一震,文韬虽以谋士之名在他身边,但他从来没有以谋士的要求对待他。甚至,这不过是当时蒲辰留下左手剑已废的文韬的一个说辞。可是文韬却一直如此要求自己,结交朝臣,做他不擅长的应对之事,为蒲辰解决难题。他一直在迫使自己体现出对蒲辰的价值。蒲辰无声地抱过了文韬:“我自然信你的能力,但如今你我一体,我不愿你再以身犯险。假如一定要犯,也自然是我们一同面对。”
文韬抵着蒲辰的额头:“我的命,愿意给你,无论于公还是于私。于公,能为明主而死,我无憾;于私,能为所爱之人而死,我无悔。可你的命,不只是我的。你若死了,南景好不容易出现的中兴之兆可能就要在此断送了。你父亲留给你的十几万人将身家性命交予你手,不是让你为了我作无谓的牺牲的。”
蒲辰又感到了在武昌之战中去庐州求救兵之前和文韬分别的那种痛感,如无数细小的丝线拉扯着他,痛得绵密而深沉,以至于有那么几个瞬间蒲辰甚至不想要什么大司马的身份,只想带着文韬过他们想过的生活,如此,他便可将自己的性命彻彻底底交到文韬手上。
“我知道,韬韬。”蒲辰的声音很轻,在文韬的耳边,像小时候母亲哄他入睡时的低语,“这次我去北燕,不止为了你,也为了峻纬兄。就算没有你,我还是会去的。到了洛阳,千万别再擅自做决定,我们共同进退,救出峻纬兄,揪出幕后黑手。”
文韬点了点头。
“齐岱此人,我难以完全信他。齐氏覆灭后,他性情似乎不似从前。”蒲辰继续道,“所以到了洛阳,万事先和我商量。”
文韬又点了点头。
“答应过的事,便不可再违背。这次如此,以后每一次,皆是如此。”蒲辰盯着文韬,“答应我。”
文韬回望向蒲辰,郑重道:“我答应你。”
60、60.
洛阳,作为曾经景朝的旧都,原本是中原最繁华的金玉场,这里有天下最宽阔的城墙,最雍容的牡丹,最有抱负的士子和最美艳的舞姬。然而这里又是天下最残酷的角斗场,洛阳城正中被朱墙包围着的皇城,曾是权力顶峰的那颗明珠。在七王之乱中,来自各州的亲王曾在这里浴血厮杀,可是最终,除了满目的疮痍和国破家亡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如今的洛阳城,城墙是被烧过的,焦黑的痕迹经过经年的日晒雨淋,已和颓圮的城墙融为一体,模糊成灰黑零落的一片。哈里勒掌权之时,简单地修缮过城墙,但也只是维持其防御作用罢了,和鼎盛时期的景朝都城绝不可同日而语。几人到了洛阳皇宫门口,齐岱出示了南景使团的凭证。因最近两个月有不少南景使团的人出入宫门,北燕的守卫就放他们入了宫。说是宫城,不过是北燕皇室临时的行宫罢了。北燕人在幽州兴起之前,本来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攻下洛阳后,因艳羡洛阳皇宫的繁华,才将皇室迁居至此,而北燕所谓的皇室,也不过就是大单于的几个阏氏和家眷。哈里勒做大单于时,东征西战,几乎很少待在洛阳。哈里勒死后乌鹿大单于即位,留在洛阳的时间才多一些。因此,偌大的洛阳皇宫,真正使用的宫室没几座,大量的宫殿还是当年七王之乱以后的样子,年久失修,早已褪了颜色。
蒲辰调了一只几千人的军队,暗中跟随,在洛阳城外的深林里驻扎。北燕兵力大损后,洛阳只留了不到一万的兵马驻守,很多还都是老弱。进洛阳城后,蒲辰和文韬都易了容,做亲卫装束,丝毫不引人注意,跟着齐岱到了宫中的一处别院,正是代王的使团居住之所。当时代王以亲王之尊带着一干文臣武将来洛阳和谈,如今,代王身陷囹圄,别院中一起前来的官员们一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不知如何是好。
“齐大人,听说你这几日偶感风寒,今日看这气色还好。”使团中的文官见齐岱来了,打招呼道。
之前齐岱是冒用了蒲辰亲卫的身份亲自去武昌求救的,使团中的其他人并不知他的真正行踪。齐岱用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的口气道:“水土不服,休息了几日。辛苦几位大人了。谢相那里可有消息了吗?”
“斥候已送了消息,这两日就该到了。”
齐岱用四平八稳的口气道:“谢相亲自前来,盟约之事相信不会再有波折了。”
“但愿如此。”使团中的官员如此说着,想起代王的处境,眉间的忧虑并未散去。
齐岱给文韬和蒲辰使了个眼色,将他们带至一处偏僻的房间,关上门道:“大司马恕罪,因你们这次微服前来,住所上只能委屈你们了,若不嫌弃,住这间房便好,平时也无人来打扰。”
蒲辰摆摆手:“这都是小事,无妨。代王此刻在何处?”
齐岱摇摇头:“自从出事后,代王就被北